“少爷,咱们要等家里来客人么?”蓝桥巴巴看着远处,小脸上满是失望,“可近中午了……”这个点,不可能有客人上门。
崔俣放下手中书卷,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情绪一点也没受影响:“蓝桥饿了?”
蓝桥赶紧摆手:“晨起吃了三个大馒头,小的不饿,小的担心少爷饿。”
“嗯……那你去旁边食肆买些吃的吧。”崔俣进不到家,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开始慢悠悠点单了,“王记的烧鸡,李记的猪肉脯,钱记的的拌三丝,孙记的桂花糕……还有小王记的烧酒。”
蓝桥眼睛都睁圆了,一脸‘少爷确定不是在开玩笑’的惊愕:“这是不是……有点多?”
“不好找么?”崔俣摇了摇手中书卷,微微笑着,“最新的县志食单,说是都在本街。”
“……好吧。小的这就去买!”蓝桥知道自己和主子脑回路没搭上,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主子的崇拜和信任。反正他都什么都不懂,听主子话就是对的!
蓝桥是崔家世仆,打出生就在义城,几岁时跟着老爷外地做官,少有回来,义城什么样,早忘光了。他嘴里念叨着崔俣说的几家铺子,几样菜名,满大街找,找不到就问。别人好奇回问几句,他就老老实实答,说自己也是义城人,跟着少爷回家来……
等他转一大圈,拎着崔俣点的菜回来,几条街都知道了,崔家的庶子回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关在门外不让进,大中午的,主仆两人饿的头昏眼光,只得自己买东西吃。
普通百姓对高门大户是充满好奇心的,尤其内宅长短,嫡庶纠纷,主母不贤的事。很快,就有人过来围观崔俣的马车,崔俣的人。
崔俣当然在车上没下去,但蓝桥要上上下下伺候啊,众人一看这熟悉的小厮,立刻互相暗示给眼色,有大戏!
此时蓝桥大约明白了主子要干什么,有点虚的问崔俣:“这样……对咱们家名声不太好吧。”
“没事。”崔俣一点也不怕崔家丢人。
说起来,厚黑学看多了,脸皮早就磨厚了,他最不怕的就是丢脸。而且名声这个东西,是可以刷的,选好时机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在话下。再者这次丢脸的是崔家,是张氏,不是他嘛。
……
崔俣这次比较幸运,最先听到外面风言风语的,是他亲爹崔行,和隔壁东府的世伯崔迁。崔行和崔迁虽是堂兄弟,顶上却是分了家的,当着崔迁的面,听到自家出了这种‘嫡母有意压侮庶子’的事,崔行耳根胀的通红,自觉十分没脸,拱手叹气:“三哥见笑了……内宅妇人就是不懂事。”
“内宅之事,可大可小,你与你大哥皆在朝为官,你官小些,你大哥却在洛阳,名声紧要啊。”崔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没出大事,一切说好,若声势传扬过大,内宅不宁,家事难平,私德有损……你懂。”
几句话下来,崔行想的更多,心内怒气压不住,直接脚底生风回了家,顺手把崔俣拎到书房。
“到家了为什么不进来!”瞪着崔俣,崔行直接开喷。
崔行年近不惑,蓄了短须,细眼长眉,骨相很好,哪怕穿着一般的居家衣衫,也显风流倜傥,颇有儒雅风姿。就是现在怒气正炽,斗大脸黑,眼珠子几欲瞪出,破坏形象的很。
再一次见到亲爹模样,还是这样戏剧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崔俣有点想笑。不过他忍住了,乖巧束手安静回话:“非是儿子不想进,实在是进不来。”
丈夫带着庶子进门,身为主母的张氏自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老爷息怒!此事俱是妾身过错,妾身方才忙着盘帐,门房传话的人见妾身忙碌,没敢第一时间打搅,遂……总之,都是妾身疏忽,老爷顾着身子,切莫动真火!”
崔行见到张氏如此说,怒气也没下去:“我让你主持中馈,你就是这么主持的!”
张氏也不辩解,低眉顺眼:“是妾身错了……”
“爹,这件事也不能全部怪娘,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