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第130节(2 / 2)

刀三嘴被捂着,眼是直的。

他动脑少,不表示他没脑子。不然他不会是私兵的首领。

他觉得他可能错过了许多事。

大汉继续努力劝说着:“您说我们扯这个谎有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您跟我们去走一趟王府就知道了——退一万步,是我们弄错了,您跟我们家的千金长得那么像,王爷和王妃见到了您也要触景生情,怎么也不会亏待了您,手指缝里漏一漏,就够您下半辈子吃喝不愁的了,哪里还用辛苦地在江湖上讨生活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作为一个无依无靠只能在江湖上飘零的卖艺少女,沐元瑜好像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她想了一下,道:“你们走开一点,我要跟我的同伴们商量一下再决定。”

这是应当之理,大汉们就都退远了,不过很有心机地退到了马匹那里——看着马,就不怕人万一跑了。

沐元瑜走到那边树下去。

刀三满怀希望地望着她,等着她开口。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沐元瑜不是不能再糊弄他,但她很难解释,为什么遇见了滇宁王府的自家人,她不亮明身份,而要冒充自己的“妹妹”。再者,她的秘密已经在最不能暴露的人那里暴露了,现在就告诉刀三也没那么要紧了。

所以她示意鸣琴:“等刀三哥好一点,你捡个功夫跟他说清楚罢。”

大汉们在那边等着,现在是肯定不好说的,他们可比不上刀三知根知底。

鸣琴点点头。

沐元瑜又道:“我的意思,就跟他们一道走了,还有个掩护。你们看呢?”

她必须要跟自己的护卫们分开,是因为护卫都是夷人,相貌上难免跟中原人有点差别,一两个不显眼,那么百十号人聚在一起目标就太大了,很容易被人一锅端。

这些找她的人无妨,滇宁王挑的汉人,又在外面跑这么多年了,行止间虽还有一点军旅之气,但不懂行的人是看不出的,跟普通百姓差不多,跟他们混在一处,既有保护,又可为障眼。

再者,这些人在外面没完没了地找她也不容易,有个机会将这个局收了,大家一起回家去也不错。

刀三听出了点什么,眼神已是又直了,鸣琴则从来对她的话没有意见,当下就算定了。

听说沐元瑜同意去云南看看,大汉们欢天喜地地将她拥在中间,拉马来请她上去。

沐元瑜赶着要逃命,大汉们着急要把她带回去云南交差,合并了的两组人马一拍即合,在年根底下飞快一路南去。

十二月二十三日,云南府迟来的初雪中,飞骑顺利入城。

作者有话要说:顺带说个明:寻人的是滇宁王撒出去的,十来年都在外面跑,刀三作为护卫是滇宁王妃娘家的人,世子十岁以后可以出门了才到了世子身边,在云南不过三年又跟着到了京城,所以双方没有碰过面。鸣琴倒是从小就跟着的,但她是内院丫头,这队寻人的是外围兵丁,也不可能见过她哈。

☆、第146章

遥遥望见城门口上“云南”两个大字, 诸人心中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刀三和鸣琴没有跟来, 按照途中商议好的, 他们在前一个城里就停下了脚步,鸣琴装了病,刀三留下照顾她。

寻人小队只要牢牢守好沐元瑜, 对他们这两个同伴并不留意, 为首的大汉警醒一些, 多想了一下,但他想成了是沐元瑜仍怕他们是骗子,所以留下两个同伴在外面接应,他只要能把沐元瑜交差,对她的“小心思”是全然不管的,所以只由着她安排。

在这个小城临出发的前一刻里, 刀三捏着鼻子去买了全套胭脂水粉来, 鸣琴撑着“病”体把沐元瑜正正经经打扮了一下。

等到她再一次露面的时候, 刀三呆住了,捏鼻子的手也放下了。

他舌尖抵着牙关, 啧啧了两声,碍着大汉们在,不好说话, 心里感叹——妈呀, 这还真是个姑娘!

鸣琴先前背地里跟他说了,他都还觉得没法相信呢,

大汉们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 眼看要见到失散多年的王爷爹了,姑娘心里肯定忐忑着,打扮好看一点,给王爷爹留个好印象多正常。

就重新上路。

这只寻人小队是秘密派出,每隔几年轮换着回来向滇宁王禀报成果,顺带着看一看家里人,进入滇宁王府时都不循正门,而是从后花园处的一个角门入。

沐元瑜作为世子,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门出入过,绕过高耸绵长的王府院墙,挺新鲜地等在门口。

等候的间隙里,她想起来又摸出口脂,摸索着补了一点。她会妆扮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区隔开男装时候的她,起码把进门这一段顺利混过去,至于之后,只要能进去,那就全然是她的地盘,有的是人替她描补,她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寻人小队回来的通报首先到了滇宁王跟前。

准确地说,是病榻前。

老来丧子,还丧的是唯一的独子,他怎可能不病。

沐元瑜在皇帝跟前渲染他重病,其实没怎么说错,滇宁王快连活下去的意志都没有了。

汲汲营营一辈子,转眼仍是一场空,这打击太大也太讽刺。

但听到他才出生就失踪的“女儿”归来的消息,饶是他再奄奄一息,也霍然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什么?”

“就是这么说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滇宁王心头一股烦躁就涌了上来,他躺在床上,今年云南是个暖冬,将过年了,才落下头一场雪,但他身体太差,在房里放了两个火盆一个熏笼,仍觉得心头一股寒意驱之不去,手脚更是瘫软无力。

这时候凭空里又多出一桩事来,他自己埋的线,又不能不见,只能道:“叫进来罢。”

心下实是不耐烦,他到如今这个境地,便再不想承认,也隐隐知道自己就是无子的命了,这偌大家业,只能交给被他错养了的小女儿,那么当年备下的那条路就多余了。

这带回来的不知是什么人,找错了是无疑,乘着这回,不如索性把这条线上的人收回来也罢了——

他正这么心烦意乱地想着,滇宁王妃先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