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第10节(2 / 2)

柳夫人没有立即理她,而是又想了一会自己的心思,方抬起头来,轻声道:“罢了,如今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一动不如一静,不要多想了。”

她的话是拒绝,然而口气并不怎么坚定,若有所憾,结香心中一激动,自谓该是她替主筹谋的时候了,眼神发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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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宁王那头好了,沐元瑜还记挂着沐元茂那边。有点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本准备过一阵待风头过去后再去试着找一找沐元茂的,不想没过几日,沐元茂的一个小厮先跑来王府找了她,给她递了封信。

沐元茂在信里先说,他身体已经好啦,回去义学上学了,所以可以偷偷支使人来送信了,然后就叮嘱沐元瑜,年前都不要再去找他,因为沐芷芳跑去闹了一场,现在他爹内忧外患交加,气得都快神志不清了。

沐元瑜:“……”

她三堂哥真熊,这词也能拿来形容亲爹,但很快她就理解了,因为紧接着沐元茂就写了沐芷芳是怎么闹的。

沐芷芳其实没有喊打喊杀,她这回闹得堪称斯文,但却能把人膈应死——作为沐大奶奶破坏她家庭的补偿,她只提出了一个诉求,要求沐大堂兄把施表妹收了!

这是多么神奇的脑回路!

沐元瑜差点喷了。

施表妹这样的人,特点太突出了,身卑心高,不折手段,同时还不怎么要脸,活脱脱一个搅家精,沐芷芳这回是真精明,居然找着了施表妹的正确使用方法。

这一招要成了,堪称绝妙报复,就算不成——这个可能性更大,沐二老爷又不傻,眼下两家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很难说得清谁错得更多些,这种情况下沐二老爷不会让沐芷芳一个小辈捏住了牵着走。不过不成归不成,单是把这个要求提出来,就够奉国将军府上上下下集体恶心个够了。

沐元瑜抽着嘴角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然后才接着往下看,沐元茂继续嘱咐她,说过不多久就是过年了,到时他来祭祖时也不要搭理他,他爹气肯定还没消,还是不要去戳他眼的好。最后再安慰她,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心里可有数,知道这事从头到尾怪不着沐元瑜一点,不会迁怒到她,影响他们兄弟感情云云。

整封信看完,沐元瑜的心情整个好起来,笑眯眯从荷包里倒出两个银锞子赏给那送信来的小厮,道:“回去告诉你家小爷,叫他放心,我都知道了,会依着他来的。”

小厮得了赏十分欢喜,非年非节,一般这种跑腿差事得把铜钱就算运气好了,这位世子爷可好,出手就是银物,他忙殷勤谢赏,回道:“是,世子爷的话,小的一定不改转禀给我们爷。”

雀跃着去了。

这年关底下,其实沐元瑜也不太有时间到处跑了,她除了本身课业都在照旧之外,荣正堂里还一日比一日忙碌起来,滇宁王府亲眷友朋的节礼陆陆续续送来,一一要登账入库,准备回礼;庄子山头铺子等各样进项上的管事庄头也赶了来,带着一年的账目成绩等候回禀;再还要预备年底祭祖,过年开宴的种种繁事,直把滇宁王妃忙了个脚不沾地,沐元瑜不能干看着,多少也要从旁协助些。

丁香有一手推拿的好手艺,候到晚间,屋子里总算清静下来,给滇宁王妃捏肩的时候就笑着打趣道:“等再过几年,咱们世子爷成了年,给娘娘娶回个贤惠的好儿媳妇来,娘娘就可以安享尊荣,不用再为这些家事缠身了。”

她在外面威风,能给柳夫人的心腹结香脸色看,但其实在荣正堂里只是二等丫头,不在滇宁王妃最心腹的小圈子之内,因此并不知道沐元瑜身怀的秘密,才会自然地提起这话。

沐元瑜当世子惯了,也不为此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趴在对面帮忙算着其中一个庄子的账,闻言同样自然地抬头笑道:“那是,我给母妃娶一个特别贤惠特别美貌的,差一点儿的都不要。”

跟风趣和气的小世子扯闲篇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一屋的丫头们都花枝乱颤地笑起来。

滇宁王妃也笑:“好,那我可等着了。只怕到了那时候呀,你娶了媳妇忘了娘。”

“母妃别乱想,我可不是那种人。”沐元瑜一本正经地道,“她要不听母妃的话,惹母妃生气,我肯定好好教育她。”

屋子里的笑声更大了,许嬷嬷揉着眼睛道:“瞧我们世子,一时比大人还聪慧懂事,一时又净说孩子话,什么教育,世子以为是学堂里读书呢,这夫妻之道呀,可不是这么回事。”

沐元瑜当然知道,不过是顺势娱个亲,笑跟着道:“那嬷嬷教我?”

四周的丫头们纷纷掩口,互相使着眼色,笑声小了下去,暧昧的笑意却更深了,许嬷嬷也笑,只是眼底却掺了一丝怜爱与黯淡,道:“哥儿莫急,真到那一天呀——”

“娘娘,王爷那边遣洗砚姐姐来传个话。”

外间传来小丫头清脆的通传声,打断了许嬷嬷未竟的话语,滇宁王妃抬起眼来:“叫她进来罢。”

☆、第 16 章

洗砚是在滇宁王内书房伺候的大丫头,进来没说别的,原是京里有一老滇宁王的部将子侄被贬到云南下属的某县为官,路过府城,投了帖子,顺道先来拜见一下滇宁王。

滇宁王定于明日见他,但巧得很,后日正是沐芷媛长子的满月礼,滇宁王妃决议要亲自前去,府城与武定的路程不远不近,骑马的话一日之内可往来,但以滇宁王妃之尊,出行不可能如沐元瑜一般骑匹马就去了,所以明日就需出发,一应车马随从都备好了,沐元瑜也随同一起。

滇宁王妃掌着府里一应内务,她不在家,滇宁王要招待客人就有些不便了,所以遣人先来说一声,让滇宁王妃留好人布置听命。

滇宁王妃微微皱眉:“怎地赶得这般急?”

明日就要招待客人,当晚才来通知,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没多少腾挪余地的情况的。

洗砚道:“因王爷原来没准备见他——”

她解释起来,原来这部将关系算起来挺远,只是从前跟着老滇宁王打过两回仗而已,并非滇宁王府嫡系,子侄又都被贬到县了,顶天是个七品县令,这样人物滇宁王都要亲自接见也太闲了。

但府里有个幕僚留了个心眼,听说此人是从京里贬来的,一般京官即便被贬也不会一下就贬到云南这么远,这是犯了什么大过抑或是得罪了什么要紧人物呢?他就去驿站找着此人的随从套了套话,再回来禀报过滇宁王后,滇宁王才临时变了主意。

滇宁王妃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洗砚为难道:“回禀娘娘,这婢子就不知道了。”

她在内书房伺候,对外务比一般丫头知道的要多些,但也有限。

不管为着什么,以这客人本身的身份来说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滇宁王会不会留饭都是未知数,滇宁王妃便只道:“好了,你回王爷,我知道了。”

洗砚应声告退。

屋子里,滇宁王妃沉吟片刻,忽向沐元瑜道:“瑜儿,你明日就不要和我出门了,留在府里同你父王一起待客罢。你大了,该学着见一见外面的人,这人远自京城而来,应当会说一些京中风物,你跟着听一听,长些见闻也是好的。”

滇宁王府当然是有一些打听京城人事的渠道,不过不同出身不同位置的人所看见的景色是不一样的,此人既然能令滇宁王改变主意,当有他过人之处。

沐元瑜懂这个道理,听话地站起身来:“是,我去先秉父王一声。只是大姐姐那里,要劳母妃替我告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