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肢柔软纤细,不盈一握。
醒过来时,天还未亮,他怀中空空如也。他下意识向枕边摸去,亦是空空的。他这才彻底清醒,那是一个梦。
秦珣坐起身,轻轻叹一口气,继而又挑起了眉。
没关系,这个梦很快就会成真了。
腊月二十八,苏方一家终于在年前赶回了京城。连日来的奔波,教苏方憔悴了许多。他一回京,就进宫谢恩。
年轻的皇帝在章华宫召见了他。
苏方心下惴惴,今年事情多,他们先是在京城,先帝忽然下令要他们去青州。刚到青州,还没安定好,新帝就又下旨,命他们回京。他想,也许是时候称病还乡了。再折腾几回,没病也给折腾出病了。
“苏大人请坐。”秦珣笑笑,面色缓和。
皇帝赐坐,苏方自是不敢拒绝,小心坐了:“皇上有什么吩咐?”
“朕有一桩旧事,想请教苏大人。”秦珣瞧了苏方一眼,只当没看出他的紧张不安,他神色不改,“还望苏大人能如实回答。”
苏方忙站起:“臣定然知无不言。”
“苏大人坐,不必紧张,一些陈年旧事,咱们只当是说些家常闲话。”
他这么说,苏方却是不信的。若真是家常闲话,何至于再将他从青州召回?
“朕记得,苏家有两位娘娘进宫侍奉了先帝,苏家二小姐被封为珍妃,三小姐被封为丽妃,是也不是?”
苏方点头:“皇上圣明,确实如此。”
“朕听闻当年珍妃娘娘奉召进宫时,似乎不大情愿?敢问珍妃进宫之前,可有婚约在身?”秦珣目光灼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方,“或者说,有个情郎?”
苏方心中一凛,一些久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脸上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连忙摇头:“回皇上,并无此事。”看了皇帝一眼,他又小声解释:“当时臣外出求学,对家中妹妹的亲事也不大了解。只听说当时三妹已有婚约,二妹却是没有的。珍妃娘娘不想进宫,约是姑娘家小性子,闹了一阵子,后来不就又好了么?至于情郎……”他摇头:“苏家家风严谨,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珣点头,口中却道:“是么?”他有些遗憾的模样:“竟是如此么?那倒是可惜了。”
苏方迟疑了一下:“不知皇上为何问起此事?”
“也没什么。”秦珣神色如常,“只是想起来了,就问一问。看来苏家的家风果然不错。”
得皇帝夸赞,苏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他更不安了。
皇帝并未多留他,略勉励了几句,教他先行离去了。
苏方一回苏府,来不及休息,就将府里的账房媳妇儿田氏给叫了过来。他劈头就问:“当年你伺候过二小姐一段时间。我问你,二小姐外头到底有没有人?”
田氏愣了愣,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她点头,继而又摇头。
“到底有没有?”苏方颇不耐烦。
“二小姐自己不愿进宫的时候,说有。可是当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说没有。”田氏又道,“究竟有没有,恐怕也只有小姐同碧荷知道。”她顿了一顿:“可这俩人都死了十多年啦。老爷怎么又想起这桩事了?”
苏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不要多话。这件事不是你该多管的。”
田氏行了礼离开,苏方默然松一口气。也好,不知道也好。不管皇帝想做什么,这件事都是死无对证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可眼前仍浮现出二妹苏云蕊那张脸。
二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姨娘早死,他的母亲虽然对他们几个慈爱,但是对庶出的女儿,并没有好脸色。下人有样学样,苏家的二小姐过得并不如意,她性子又软,连下人都能欺凌她。当时的皇帝看上了三妹,但三妹有婚约,且夫家显赫,退婚不得。后来苏家运作,皇帝也愿意,就叫二妹进宫。
大家都很欢喜的时候,一向软性子没脾气的二妹,忽然闹起来,说自己也有婚约,不能进宫侍奉。她闹的结果是她忠心耿耿的丫鬟碧荷被打了一顿远远发卖掉,听说没多久就死了。二妹大约是死心了,总算是同意了进宫……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此事了?
真是奇怪。
那厢田氏莫名其妙,又忙碌了一会儿,才捶了捶腰,从苏家角门离开。
她丈夫在苏家做账房,他们在苏府外边有自己的房子。这回随着苏家回京,他们也得把自己家好好打扫一遍。
然而,她刚出苏家没多久,就有一个面目普通的后生拿出一块牌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田大嫂是不是?同我走一趟吧。”
田氏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她当时就软了腿:“官爷,民妇犯了什么罪?”
“没罪,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田大嫂。”
田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被带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有人问了跟苏老爷一样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将自己知道的,全都给说了,稀里糊涂的,知道多少,就说了多少。
田氏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全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秦珣沉默着听人讲完,他双眉紧攒:“所以,田氏也不知道苏二小姐当时定给了谁家?”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夏风。夏风点头:“皇上圣明,确实如此。据田氏所说,苏二小姐还未进宫时,身边只有两个丫鬟,一个是她,一个是碧荷。苏二小姐的事情,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不过,至少没有明面上的婚约。苏家还没胆大到将有婚约的女儿送进宫去。如果真有婚约,对方参上一本,苏大人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秦珣抬眼,眸色幽深:“是么?”
“所以,苏二小姐,应该是有一个情郎。”夏风很认真地道,“苏家二小姐十七八岁尚未有婚约,她就自己给自己定了门亲。”
秦珣神色古怪:“哦?”
“当然,这是臣的推断。”夏风一本正经,“臣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请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
秦珣挥挥手:“好了,朕知道了。朕相信夏卿,能早日查出真相。”
夏风施礼退下。
秦珣心里莫名烦躁。他想,不管珍妃当年有没有婚约,她未出阁而有孕已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若查不出另一人是谁,他还真不好跟瑶瑶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