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清被萧景赫这一波又抱又吸的举动弄得没了方才打量揣度的意味, 歪着脑袋避了避萧景赫呼出的灼热气息:“离远点, 痒。”
萧景赫才不管怀里的狐狸发出抗|议, 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空虚寂寞瞬间一扫而空,隐隐作痛的脑袋也轻松了许多, 哪里肯松手。
抱着自己的人身上还穿着甲胄,杨晏清抬手曲指敲了敲萧景赫身上的甲胄,发出闷响:“就算是要抱, 也把身上的这些先卸了,王爷也不嫌硌得慌。”
萧景赫先是应了,然后刚挑开甲胄连接处的系带,动作又顿住。
杨晏清眯起眼:“受伤了?”
萧景赫纳闷地看了眼杨晏清,嘴里嘀咕:“平常也没见有人说本王脸上写着字啊……”然后整个人被杨晏清拉到衣架旁看着卸甲宽衣。
待到萧景赫贴身的玄色内衬被脱下, 杨晏清上前一步按住了这人想要继续直接剥离亵衣的动作, 皱着眉一点点揭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亵衣, 将萧景赫背后的伤口露出来,动作进行到一半,忽然伸手对萧景赫道:“匕首。”
萧景赫沉默着从军靴旁边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反过来放在了伸到面前的手心上。
杨晏清握着匕首将染血的亵衣从萧景赫的身上扒下来,手指蹭了一点萧景赫已经泛黑结痂再度撕裂了一些的伤口处的污血,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很淡的腥臭味。
“小毒,没什么大问题。”萧景赫感觉到杨晏清的动作便知道他察觉了,当下也没有再瞒着,“上次沈向柳混进去矿山,之后本王便加大了对矿山的排查力度,抓出来好几个身份不明的探子,却没想到遗漏了一个从一开始就混在最初的投降云州军里跟过来的暗桩。这次就是他在矿山放火,本王这才过去收拾了残局,顺便做了些安排。”
“所幸人数伤亡并不大,只是堆积材料的地方被引燃闹了些动静出来。后背这一下是当时本王决定赶往矿山时隐藏在冀州军里的一个参将趁乱射出来的冷箭,军医看过了,不是什么要命的毒。”
杨晏清没有被萧景赫搪塞过去,坚持问:“什么毒?”
萧景赫停顿了一下,答:“迷石散。”
杨晏清并没有听过这种毒药,想必应当不是江湖毒药,只是暗自记在心里准备等会传信问问甘大夫。
“王爷说,颜修筠究竟想做什么?他十分看不上大庆的模样,却又在朝堂之上不明着祸乱朝纲甚至还在某些时候扶持一些清流官员,要说他谋反之意懈怠,他却几次挑起大庆与周国、蛮族之间的矛盾,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似的。
杨晏清在心里反复推敲揣摩,颜修筠的种种行为都透着一种自相矛盾的违和,就像是一边在挑拨,一边又在维持朝政;一半做着大庆兢兢业业的朝臣,一半干着通敌卖国的勾当。
杨晏清之所以能将李贤彻底扳倒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贤是彻底的不干净,并且人证物证俱在,目的也十分明确——名、利。
可是颜修筠这个人在朝堂上的根基更深,份量更重,杨晏清将这个人曾经坐过的职位,经手的案件,负责的事务全都一一调阅查看细细揣摩,可怕的是这个人从他二十岁入仕以来,便一直是一个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把柄的朝廷官员。
哪怕有牵涉科举舞弊,牵涉詹王谋逆,但是细细掰开来,却找不到一点他参与其中足以定罪的证据,就连被抓之后的犯案官员,也绝不会反口去咬明明是主使者的颜修筠,反而大多都会闭嘴抗下所有的过错。
杨晏清原本以为礼部尚书会是一个突破口,可那看似精明利己的孟尚书,除却曾经托人问话找颜修筠帮忙以外,半点没有透露出科举舞弊是颜修筠的指使,一言一行都只是说朝堂规矩素来如此,他不过是遵循礼部先例罢了。
萧允曾经问过杨晏清这个问题,杨晏清的回答也很是简单:“若是真的找不到突破的点,那陛下大可以在任用他的同时熬死他。”
说句不好听的,颜修筠的行为处事在明面上来看仍旧是德高望重的阁老,哪怕私下里是多么淤泥沉陷,他也绝不会放弃风光的名声地位,对于如今才不过十一岁的萧允而言,有的是时间熬死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更何况萧允毕竟年少,如果顺风顺水年幼之际便直接独揽大权,朝廷之上没有一只拦路虎挡路石,只怕随着掌权时日见长,萧允也会因此移了脾性。
颜修筠这样的磨刀石倒是正合适。
“他把大庆视为能力的体现,是他为官的作品。”萧景赫忽然道,“但是他却恨着萧氏一族,因为萧氏一族让他失去了此生最爱。”
“……最爱?前朝废帝?”杨晏清有些懵。
废帝与颜修筠,怎么都不像是能扯上关系的年龄与时代。
“具体的不清楚,这些是本王年幼时藏在祠堂桌子下面曾经听到的,那时候本王以为他说的是曾经的某位先祖。”直到他们前不久在祠堂的另一面发现了郑氏一族的牌位。
只不过,说这些都没什么重要了——萧景赫转过身从杨晏清的衣襟里用手指夹主黄金虎符抽出来:“本王倒是没想到,小皇帝居然肯将这个给先生。”
“若是没有虎符,今日这一出唱的还要麻烦些。”杨晏清也不在意萧景赫在手中把玩那黄金材质的半块虎符,“矿山那边的尾巴可都扫好了?”
若是私藏矿山,私铸兵器的事儿传进朝中,到时候就算是杨晏清仍旧身在朝中都不一定能保萧景赫全身而退。
“矿山的事儿本王心里有数,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请教请教先生。”萧景赫将虎符塞回杨晏清衣襟里,手指向上钳住杨晏清的下巴,让这只滑不丢手的狐狸正视自己的眼睛,“本王的暗卫查到鹤栖山庄的护卫十几日前运了一具尸体送到了京城郊外的温泉庄子里,只进不出。
那尸体看身形与先生倒是有几分相似,若是被烧焦或是炸毁,想必再经验老到的仵作都难以辨认出尸体的身份……关于这件事,先生可有要与本王解释的?”
这……
杨晏清当时并没有让山庄的人秘密运输,就是本持着他不过是让帝师死亡,但是杨晏清死亡与否只要有心之人稍加追查便可心知肚明的想法,也是给日后死遁的自己与萧景赫留一丝情分。但是没想到萧允的行为让杨晏清心软不说,最后的恳求只是让帝师活着,最终那具用来死遁的尸体没能派上用场,怕是还冻在温泉山庄的冰库里。
“之前我想着……”思绪飞转间,杨晏清话才刚开了头,唇舌就被侵入进来的手指按压纠缠,萧景赫的手指温度很高,带着茧的粗糙指腹摩挲着杨晏清的下唇,划过贝齿,带出丝丝缕缕交缠的银线。
“先生嘴里的话,本王不知道该不该信,又该信多少,所以先生还是不要开口了,听本王说便是。”萧景赫看着杨晏清微微蹙眉间露出的些许隐忍神态,眼中的暗沉之色更浓,“先生想走,本王不会强留。但是本王给了先生正房的名分,如今庄主占了本王的身子,礼尚往来,是不是该给本王个名分?”
杨晏清:“……?”
谁占谁身子?
杨晏清斜睨了萧景赫一眼,抬手将这人乱作弄的手指拽下来,没好气道:“王爷要是不想当大庆的一品亲王,我鹤栖山庄当家夫人的位置一定给王爷留着。”
“本王天性善妒,一不管账,二不管铺子,只管山庄里面都养了些什么人,这些人又和庄主是什么关系。庄主泡温泉、喝酒、爬屋顶、看话本、逛街、用膳的时候,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萧景赫顺势将杨晏清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攥住,“到时候,庄主可要说话算话。”
杨晏清有些无奈。
这人是对温泉山庄有多介意多记仇?这么久之前的事了,还要被拿出来继续说,还不是一次两次的说,每次心情不爽利吃醋的时候都要拿出来刺杨晏清一下。
等等。
杨晏清越品这话的味道越不对,皱眉道:“你……”
这句话杨晏清依旧没有说完,原本直挺挺站在面前的萧景赫眼一闭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朝着杨晏清压了下来,沉重的身躯让猝不及防的杨晏清也没忍住向后退了一步。
将人接在怀里,杨晏清连忙伸手去切萧景赫的脉搏,触手间肌肤的温度滚烫,脉搏也极为混乱,探出内力在萧景赫体内快速转了一圈,杨晏清的表情更加难看起来——这人究竟做了什么,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内息就变成这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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