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久,顾成晁终归是沉不住气了。他上前扶起魏公明,问:“祭天之事,父皇可有提到我?”
魏公明叹了口气。
顾成晁心一沉。
他说:“父皇不准备让我去吗?”
放任别人里应外合掳走他,让他名声扫地;削减他出现在人前的机会,不让他建立半点威信——这就是他的父皇!
这就是他的好父皇!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这好父皇后悔!
魏公明抬手擦泪:“是老奴没用,没办法替殿下说上话。”
顾成晁知道魏公明被掌印太监死死压着,在宫里是不可能出头的。他脸上没有流露半分失望,反而平静地开口:“我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若办成了,掌印太监算不了什么。”
顾成晁舅家那边虽然被没落了,但也还留着一点底子,在宫里宫外都埋着线,就等着顾成晁需要用到的一天。顾成晁身边没有十分信得过的人,所以一直藏着没和任何人提起。
眼看父子离心已成定局,一切都没了转圜的余地,顾成晁不再犹豫,屏退左右与魏公明细细道来。
魏公明眼睛越听越亮。
最后魏公明伏地一拜,对顾成晁说:“殿下放心,老奴定不负殿下所托!”
顾成晁颔首。
送走魏公明,顾成晁眼神阴鸷地望着屋外飘落的雪花。
天下会是他的,谁都别想拿走。
还有两年便是除夕,京城游人熙熙,热闹至极。
林家的马车在贺家面前停下了,林夫人先下了车,而后林灵妙也在丫鬟绿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带着帷帽,目光丝毫没有偏移,仿佛对京城的喧闹一点兴趣都没有。
林夫人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非常满意。
林夫人差人上前敲门。
门房是新来的,听是出嫁的姑娘回来了,有点吃惊,忙让人去通禀,自己则领着林夫人和林灵妙在大门附近打转,等着里面的消息。
虽然这位夫人和她领着的姑娘确实不像来打秋风的,可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这些客人来几天就走了,里头的主子他们可是拿着他们卖身契的!
哪边才是得罪不起的人,他们都门儿清。
林夫人看出门房的想法,气得不轻,却只能咬牙等在前庭。
若是换了以前,林灵妙会觉得难堪至极,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她依然和林夫人教的那样安静守礼,但她脑袋里想着的却是颜舜华。
如果颜舜华来了,肯定是待不住的,外面新鲜的、好玩的事儿那么多,颜舜华哪里愿意等在这里?兴许来个两天,颜舜华就会把京城玩个遍。回头约她们出去,颜舜华说起每个地方肯定都头头是道,像个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似的。
林灵妙想着想着,眼底便有了几分笑意,眼前这尴尬到煎熬的等待似乎不算什么了。
此时里面有人走了出来。
林夫人看了一眼,发现出来的不是刚才去通禀的仆人,而是要离开的客人。
林灵妙还没来得及掩住眼里的笑,手便被林夫人紧紧攥着,用力之大竟像要把她的手背掐出血来。
林灵妙的笑倏然褪去。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痛楚,面上有着一贯的沉静。
什么人让林夫人这般激动?
林灵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身旁跟着个绝美的妇人。
就连同为女子的林灵妙,见到那妇人也觉得眼前一亮,舍不得将目光从那妇人身上离开。
那妇人身边跟着两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男孩儿比她大一两岁,长得像他父亲;女孩儿应该和她十分相近,长得像她母亲。一家四口站在那儿,谁都会忍不住夸上几句。
那妇人见了林夫人,竟停下脚步,讶然地说:“凌芙?你回京了?”她上前牵起林夫人的手,“我们许多年没见了,你这次若是留得久,可要到我家来坐坐才行。”
凌芙是林夫人的闺名。
林夫人看着眼前的妇人。
这曾是她的闺中好友,可是她看上了好友的未婚夫薛侯爷,还试图将人抢过来。
事情败露之后,薛侯爷发话让她远嫁,家人觉得她丢人,就将她嫁到通州那种地方。看来好友依旧被人保护得很好,所有人都瞒着她……
林夫人挤出一丝笑:“好。”她的目光落到好友的一双儿女身上。
妇人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叫靖安;小的是我女儿,叫璇玑。靖安,璇玑,这是你们芙姨,阿娘相识多年的好友。”
薛靖安和薛璇玑齐声说:“芙姨好。”
薛靖安说完,目光落到旁边的林灵妙身上。
薛璇玑则打量着林夫人。从第一眼看到林夫人开始,她就发现这位夫人不对劲。这位夫人被她母亲殷切地抓住双手,不仅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僵硬地站在那儿。
而且这位夫人的目光落到她父亲身上时更为古怪。
也只有她单纯的母亲才会觉得这是故友相逢。
薛璇玑眸光一转,看向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