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着牛车去了杭家,小葵拉着她弟弟一路大摇大摆地往进走,许妍像个丫鬟扛着糖葫芦跟在后面,见人了给发串糖葫芦。
“哎呦,你这是改行当小贩了?”杭二夫人倚着门看着门外的三个人,打趣许妍。
“没办法,养了个调皮丫头。”许妍摊手,扛着糖葫芦进了屋,给插在椅背的空隙里。
杭二夫人,也就是新如的娘,她亲热地抱抱屠家两个孩子,拉着往桌前走,“先吃几块甜糕,两个姐姐马上就来。”
又抬头对许妍说:“你这来趟镇里真是不容易,新如和新渠盼你盼的都要茶饭不思了,你要不住镇上来得了,我家隔壁有座宅子要卖,买不买?”
“我住乡下住得好好的,跑镇上来干啥,而且家里养的猪离不开大牛。”但听到有宅子要卖她还是心动了,她是不打算来镇上住,但还是挺想在镇上买房子铺子的。
“买下来给你家丫头当嫁妆,以后要是想来镇上了也有个落脚的地儿,镇上位置好的房子不好得,都是有主的。”
“不买,以后再说,家里没多余的银子,都砸在猪身上了,山上的猪圈还要扩大,明年应该是要多养猪崽,手里不能没银子。”许妍还是给拒绝了,位置好的房子价钱也高,不缺买主。
新如娘还想说什么,被跑进来的新如新渠给打断了,新如进来就看到一挂红彤彤的糖葫芦,不客气地抽了一串出来,“呜呜呜,我好羡慕小葵妹妹,能买一整挂糖葫芦。”
“说的像是你没钱买似的,叫人啊,都大丫头了还这么不懂事。”她娘瞪她,真是脑袋疼,天天跟新渠待在一起,她咋就没学到新渠的斯文样儿,装也不会装,愁人。
“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许夫子才不在意这些规矩”,她含糊地说:“我有钱买没嘴吃啊,买一挂回来,它就是不化我也得吃一年,这周围的邻居谁稀罕这啊,你看我姐都不吃。”
显然她也知道小葵的糖葫芦回到村里就被她分给她的小伙伴了。
看她娘还要再说,她从怀里抽出一本书,讨饶屈腰作怪地走到许妍面前,正儿八经地说:“接下来我要学习了,无关人员不要吵闹。”
新如娘被她逗的想气都气不起来,看许妍还在笑,她指着一旁的小葵说:“你也别乐,你家闺女不比我家丫头老实。”
“我就喜欢她活泼。”许妍故意气她,但说的也是心里话。
接下来就是给杭家姐妹俩答疑解惑,她俩看的较浅,多是字词不认识,或是一大段句子理解不了,至于什么山川河流、异闻秩事、民风民俗……许妍也讲不准,问她还不如问常年在外跑商的人,她只是看得多,能延伸地多讲几句。
留在杭家吃顿午饭,许妍又带着儿女赶车回去,走到村头就看小羊兄妹三个在等着,“来,都上车,坐车回去”,她把糖葫芦交到小羊手里,让他们想吃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再送给村里的孩子。
十一月中旬,今年的初雪落了地,屠大牛外出联络镇上卖猪肉的,次日就有牛车来拉生猪,这次来买猪的屠户就比较多,屠大牛也不再让人赊账,当场过秤交钱拉猪,他交代宏义:“这个时候很要紧,你每顿把狗给喂饱,晚上多起来看看,要保证狗都是醒着的。”
“好,我知道。”
山里就是树多,宏义砍回来的枯木多,冬月初他就给草棚子编了一圈的蒲席用来挡风,卖猪的当晚他就在草棚里挖了个坑用来彻夜烧火,一是晚上起来有个火光也不至于害怕,二是狗都围着火坑取暖,没人敢到狗群里来下药。
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月,除了挑选下来用来下崽的母猪,其他的猪都给卖完了,屠大牛包着一包银子放在装了一筐兔子的筐底,去了杭家跟杭成文换了四百两的银票,兔子也分给了他家跟顾清家。
宏义拿着十五两银子,舔了舔嘴角,捡了五两出来拨到桌子的另一边,说:“小姑父,我们五月份才来养猪,哪能拿一整年的工钱,不行的,我不能要。”
“你三月份过来给我帮了两个月的忙,这也是干活,而且你们两口子在山上都没怎么下山,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第一年养猪我还担心会病一些死个几头,都没有,你们饲养的很好,你拿着吧,回去过个好年。”
自己的辛苦付出被人肯定,没人会不高兴,但这也更加坚定了宏义的想法,他从五两银子里捡回来二两,轻松说道:“拿钱办事,尽心尽力养猪是我该做的,我这人鲁钝,认死理,能拿十二两都是我占便宜了,我小姑只差帮我养孩子了,你跟小葵阿爷人厚道,不说啥,但我也要知趣领好,他们大半年吃的比过往几年吃的得都好,我知道小姑父你不差这三两银子,我缺银子但也不能拿。”
他捧着一把银子大步出门,“小姑父,我明天就回去,不用你送,我跟人说好了,搭过路车去镇上,再搭车回去,明年见,明年我来给你拜年。”
“这小子,真不错。”屠老汉从外面进屋,怕宏义不自在他故意去了后院,但宏义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嗯,像他这样清醒的人不多。”屠大牛把桌子上的银子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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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vip]
屠大牛赶着围了竹片编的挡风车棚的牛车刚进村, 就听到村里闹哄哄的,许妍的声音从车棚里透了出来:“村里咋了?这么热闹?”
“不知道,只听见声音没看到人。”他赶着牛车往村里走, 看自家门前好似围了一圈的人, 甩了一鞭子催牛走快点。
走近了才发现村里人围在张家门口, 他问:“咋了?油果子都炸好了?都出来玩了。”
“张家大丫头又回来了,把婆家两个老的也带来了, 说是要在娘家过年,这不正吵着嘛, 我们来看看,免得打起来了。”说话的大嫂子帮着招呼踮脚仰头往屋里瞅的人往里走, 呦呵道:“让让,人家大牛赶集回来了,牛车过不去。”
“噢,有牛车来了我都没发现”,几个人往路边走,跟探出头的许妍说话:“年货都买齐了吧?过两天就过年了。”
“没买齐也就这些了, 也没得赶集的日子了。”
到了门口许妍先下车, 大牛把车里两个孩子抱下来,里面的东西递给听到动静出来的老爹, 许妍卸了牛车把牛先拉进去吃草,端了一碗热水出来递给她男人喝,揣着双手靠在墙上跟路上的人打听消息,竖起耳朵听张家屋内的动静。
“张蔓啥时候回来的?只是来了人没带东西?”她问。
“回来快半个时辰, 老老小小四个人搭牛车回来的”, 旁边接话的人一脸唏嘘:“拖家带口, 还拉着被褥粮食和锅碗瓢盆, 马上要过年了她弄出这一摊子,娘家还有两个兄弟,咋会不闹?她嫂子估计后悔死了当初没按着她脖子给她再找个婆家,真是小的没送走还拖来两个老的。”
许妍听了她的描述,想了想说:“这估计是打算搬到娘家来住,村里张家族人多,她孤儿寡母的也少受欺负。”
“反正是添乱,她一个出嫁好些年的姑奶奶突然搬回娘家住,就是给她兄弟添麻烦,你说这要是屋里烟囱堵着了、墙歪了……不都要喊她娘家人去帮忙,老张头也是倒霉,嫁个姑娘像是养了个儿子,事多,黏身上扒不掉了。”这大娘估计代入自己了,对张蔓的行为尤其看不上,说的吐沫横飞。
这时村长出来了,屋内的争吵声也消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他是啥情况。
“没得啥情况,就是村里要多一户人了,张蔓带她公婆打算在村里先住着,等她儿子长大了再看是把户籍挪到咱们村里,还是再搬回瓦子岭。”他挥手让人都散了,“都回家炸油果子、蒸馒头包子去,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怕锅里火熄了。”
“大牛回来了?我找他有事嘞。”他拐弯去了屠家,都没进屋,站在门口问许妍:“那孙家想租房子,张家大丫头估计还想租你家的,我来问问你,你们要是不想租,我到时候找个由头让他们租堰边那没人住的房子。”
“她打算在村里长住了?”许妍问。
“看这样是的,一家老小都来了,再搬回去也是等她儿子长大了,你家那房子要是近几年用不上也是可以租给她的,没人气儿房子坏得快,但就是吧,人多,容易把房子弄得乱糟糟的。”村长给她分析利弊,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点,就是人老了说不准啥时候就没气了,你要是膈应这一点就别租给他们,有个说法就是人死在外面魂回不去,死在哪了魂在哪儿,年轻人都怕这事。”
“还好,我不是多害怕这事,除非是自己盖的房子,但凡租买大多数都是老过人的。”许妍仰头想了想,还是有些心软,对村长说:“我家现在住的房子又大又结实,村中间那房子估摸着是不会再住了,就租给他们算了,也算做好事结善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