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稳而有力,掌心的温度从它的爪腕传递至躯体周身,它的小心脏仿佛被温热的力量包裹。
有些话它虽然听不懂,但它懂得从人类的语气、表情以及肢体语言得知相近的意思。
刚才队友们在质疑它的能力,想让司豪放弃它。可它怎么舍得离开哥哥,又怎么舍得让哥哥有其它狗子?
——
一向强壮的司豪生了场大病,躺在宿舍好几天不能下床。
等他身体恢复,ak忽然性情大变。司豪发现ak训练的瓶颈期很快通过,训练神速进步,并且相当稳定。
对于ak的进步,队友们都相对感慨,大抵ak这狗子是突然长大了,又或者是心疼老司那会替它挨了冰雹。
夏夜,宿舍楼里闷热,外头蝉鸣聒噪,夜空的月亮像圆盘那么大。
司豪坐在宿舍一楼外的花园台阶上,正和一个小姑娘通视频电话。ak听见司豪爽朗的笑声,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歪着脑袋看花园里的男人。
它耳朵尖尖微动后,从窗台爬出去,跳到男人怀里,去咬他的手机。
里面的女孩被逗得咯咯笑:“哥,这就是你养的狗?这是马犬吧?”
“对。”司豪将手机举高,抓住ak的后颈,将狗子摁在自己一双大腿上。
ak双前爪搭在男人大腿上,长长的嘴筒子也搁在男人双腿上,它眼皮上掀,龇牙望着视频里的女孩。它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哥哥看她的眼神很温柔,让它一颗心闷闷的。
ak第一次见到女孩,是和哥哥出任务后。
任务收尾,一个女孩突然钻过消防拉起的警戒线,激动地扑进司豪怀里。
哥哥将她搂在怀里,搂得很紧很实。男人身躯高而壮硕,高了女孩整整两个头,女孩又瘦又小的,在哥哥怀里又拱又蹭,像极了隔壁那只找哥哥撒娇的母金毛。
呵呵。真恶心!
ak冲过去,用嘴含住女孩的裤子,将她往后拖、往后拖。
“嘶拉”一声,女孩的长裤被拽破。那是它平生第一次“攻击”人,也是它平生第一次被哥哥吼,第一次被哥哥惩罚。
它至今记得,哥哥指着它,红着眼训斥它的样子。也至今记得,被罚站一个小时,后双腿疼得几乎断裂的情景。
……
隔壁母金毛是条很厉害的搜救犬,它快十岁,能听得懂人类语言。
队里的犬们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过窗户,去听它讲故事,听它讲队里八卦。
那天晚上,ak和其它搜救犬围着母金毛,像往常一样听它讲八卦。
母金毛看了眼趴在石头上的ak,欲言又止。
在其它犬的催促下,母金毛才开始讲:
那个害得ak受罚的女孩,是司豪的妹妹,亲妹妹。怎么亲呢?就像母金毛和它生的崽子那样亲。而ak始终是个外狗,不如妹妹亲,也怪不得司豪会那样惩罚它。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也很亮。等所有的狗子都回了屋,ak依然趴在石头上。
它的耳畔一直回荡:它是条外狗,它是条外狗,不如妹妹亲的……
好难过。
做狗这么久,它第一次这么难过。
……
母金毛说,队里能力出众的狗子,会被选拔送去首都,去毛爷爷脚下做狗子。
虽然这很荣耀,但队里没有一条狗子愿意去首都吃香喝辣。
它们或调皮、或性劣,但谁都不愿意离开主人。比起荣耀加身,它们更想陪在第一任主人身边。
只有ak,表现得愈发出众,屡立战功。它想离开司豪,它觉得司豪压根不是真的喜欢它。
没过多久,队里下了指令,要将ak送去首都。
离开的前一晚,司豪没有去看ak。它巴巴等到凌晨,也没看见男人。
ak趴在笼子里,一双耳朵无力地向后压褶,伤心极了。
它的铁笼隔壁住了一条老德牧,老德牧问它:“嘿,小母狗,你哭什么?”
ak抬起前爪,在眼眶上胡乱一抹,眼泪将爪上的绒毛都浸湿。它呜呜咽咽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仿佛被陈世美辜负的秦香莲。
老德牧皱着并不存在的眉,问它:“你听谁说,母金毛能听懂人类语言?”
ak眨眨眼:“大家都这么说。”
“扯犊子吧,”老德牧一阵咳嗽,对它招爪,“过来。”
ak朝老德牧的笼子挪了挪,鼻尖杵在铁笼上,印出方格痕。
老德牧说:“母金毛能听懂,但也未必能全听懂。司豪指责你、惩罚你,并不是因为你攻击了他妹妹,而是因为你攻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在队里有明文规定,一旦犬只攻击普通老百姓,一律处死,绝不姑息。”
ak心头一跳,它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定。
老德牧又补充说:“你现在没事,那是因为你攻击的对象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没有追究,司豪主动提出扣一年工资,队里这才放过你。小母狗,你太年轻了,他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却要因为这个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