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茵用另只手捏了捏时穆的腰,示意他看萤火虫。
可他没什么心思去看萤火虫。
女孩的下巴尖儿被萤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脸上伤痕累累,唇也干裂。即便如此,比起那些萤火她却是最美的。
此刻,在时穆眼里,最美的是司茵,只他的小司茵。
女孩的体格虽小,身体却足够温暖。那一抹温暖从他的肌肤淌进血液,渗入骨髓,包裹心窝。
他贪念躺在她怀里的安全感,仿佛有她在,世界崩塌也无畏。
司茵垂眼去看时穆,借着淡淡的萤火光亮,发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满腔担忧,开始胡思乱想,眼泪止不住往下滚落。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太阳升起,让光亮重新笼罩这片大地。
她压着哭腔,跟他说话:“老狐狸,你快看,萤火虫。”
“嗯。”他简短回答。
她问:“老狐狸,你还记得以前,你和司豪带我去山上捉萤火虫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萤火虫。”
“嗯。”
能听见他的回答,司茵便觉得安心。
她抱着男人的脑袋,下巴搁在他头顶,轻轻蹭:“我还记得,你和司豪抓了好些萤火虫,装满了四只透明的可乐瓶。那天是晚上,我不小心踩滑,摔伤,我坐在原地哭,你和司豪为了哄我开心,将四只可乐瓶放在我面前,一一打开,那些萤火虫全部飞出来,像直冲云霄的烟花,很漂亮,我至今难忘。”
听到这里,时穆咳嗽一声,笑道:“我们放了所有萤火虫哄你开心,结果却发现……”
“结果却发现,我是假哭。”司茵接他的话,笑出声。
时穆力气恢复了一些,他说:“司茵,扶我坐起来。”
“嗯。”司茵将他扶起来,靠树而坐。
时穆取过背包,从里面摸出手机,打开指南针功能,测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司茵蹲在他跟前,看着手机发出的幽幽光芒,小声说:“即使现在知道了方向,我们也不能继续走了。最后一支手电已经没电,手机的电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们的手机没有信号,在这山里唯一可以通讯的就只有对讲机。这只对讲机的实际通讯范围是5公里内,可即便时穆如何调试,也联系不上任何信号,这说明五公里没有他们的人。
时穆将通讯设备扔回包里,抬眼去看司茵:“你怎么会过来?”
“你走之后,我想起老虎有伤,我担心对方的犬攻击力太强,所以……”司茵将外套给他往上拉了拉,将他遮严实,以免风灌入。
时穆又是一阵轻咳,知道这时候与她争执,甚至问责已经毫无意义,只是嘱咐:“下一次,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司茵没来得及说话,时穆又嘱咐:“你记住,一旦我有意外,你立刻联系老爷子,寸步不离地待在老爷子身边。他的身边,安全。”
他想起莫东的话,心里一阵发毛。
如果他真有意外,司茵又无人照拂,各种后果都有可能发生。唯有让她待在老爷子身边,才最安全。
司茵跪在地上,俯身过去在男人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旋即松开:“老狐狸,不许你做这样的假设。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会带着你走出这片森林。”
气氛过于沉重,司茵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为了哄他开心,缓解压抑的氛围,她说:“老狐狸,这么好的景色,我跳广播体操给你看,好不好?”
广播体操……什么鬼?时穆又一阵咳嗽,正想发声阻止,她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播放音乐。
一首《ymcn》音乐前奏响起,司茵已经跟着开始有节奏踮脚。
三条犬听见音乐声,立刻停下扑萤火虫的动作,纷纷安静坐到时穆身边,与时穆一起排排坐。它们的坐姿端端正正,一双耳朵精神地竖起来,仰头望着司茵,等待她的表演。
三条犬一脸期待,时穆却皱着眉,想提醒她别折腾,话到喉咙口却又吞了回去。
女孩立在一片萤火里不断踮脚,随着音乐渐如高潮,开始做出简单却富有韵律的动作。说是广播体操,却又比体操更优美,摒弃了那一丝枯燥。
她四肢并不协调,甚至僵硬、滑稽,却能让人心和狗心静下去。
她拍掌、她抬手,她身披耀眼星辰,如梦似幻的画面,让一人三犬,仿佛置身梦境。
时穆此刻的沉重心态全部卸下,只是专心看小姑娘胡乱舞蹈。
看到尽情处,他伸出一双胳膊,将分别坐在身旁的三条犬揽入怀中。有美犬在怀,还有美人跳体操,男人的心里被灌满蜜糖。
这样的苦中作乐,让他刻苦铭心。
只怕多年后,他依然忘不了司茵这一出,也忘不了她为了哄他开心,忍着身体酸痛,给他跳舞。
y-m-a-c的音乐仍在继续,三条烈犬将脑袋纷纷搁在男人怀里,困意再次上头。时穆搂着三条犬又睡过去,司茵也坐下休息了一会。
破晓时分,萤火散尽,朝阳将天空映成一片淡青色。树木遮天蔽日,导致密林内的光线依然昏暗。
在丛林里司茵不敢生火,见天色微亮,便索性走出树林,去河边捡干柴生火。
三条犬拖着疲累的身体也来帮忙,很快就有了一堆干柴,司茵从背包里找了一把塑料袋,将干柴点燃,不多久变成了大火。
司茵去将时穆从树林里搀扶出来,让他靠着石头坐下,取暖。
初晨一抹阳光和火光笼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一片暖烘烘,身体的血液终于有点舒畅。
司茵再去探他的额头,男人的体温只升不降,让她很焦躁。
她从背包里找到纸笔,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