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听得很认真,甚至还像模像样的从马上侧着滚下,然后在地上又滚了几下,丝毫不觉得丢脸。
这可是保命用的!
这山庄的跑马场建成之后还从没有人用过,这两人在这里一折腾,立即就引了许多不当值的人偷偷的往这边看。其中尤以张铎叔侄和阿唐等人为甚,众人不禁纷纷赞叹道:“当真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呀。”
在杜瑕差点真的歪歪斜斜的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惊险过后,牧清寒本能的被惊出一身冷汗;待见她不等自己前去救援,就已经顽强的重新爬回马鞍,又忍不住扶额长叹,道:“回头若给三思知道了,必然要将我堵在衙门门口跳脚大骂。”
插一句,自打两人金榜题名之后,肖易生就给这两个弟子赐了字,一为慎行,一为三思,可谓用心良苦。
然而在拿到赐字之后,不管牧清寒还是杜文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好歹他们也都正式拿到功名,成家立业的人了,呼啦啦地竟然给安上这么个字……
旁的不说,若给他们几个好友知道了,岂不要被笑话死?
听听吧!
卢昭,姓卢名昭字忠烈。
郭游,姓郭名游字旷之!
何其肆意洒脱,何等旷达高傲,何等一往无前!
偏偏到了他们这里,好么:
牧清寒,姓牧名清寒,字……慎行。
杜文,姓杜名文,字……三思!
牧慎行!
杜三思!
当真是一对真金不换的难兄难弟。
然而长者赐不敢辞,更别提是相当于半个亲爹的恩师,于是两个人只能苦着一张脸,别别扭扭的收下,然后接连几天都被同僚用无与伦比的复杂神情注视。
卢昭这厮就更可气了,当天就光明正大地对着他俩放声大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们两个之前到底做过何等天怒人怨的事啊,这么大年纪了,老师都不放心,还特特挑了这样的字来时刻勉励。”
就连一贯最为温和有礼的金仲也忍不住了,对着他们抱拳拱手,忍俊不禁道:“尊师当真用心良苦,体贴入微。”
谢谢,然而如果你们眼中的笑意没有那么浓,表情没有那么幸灾乐祸的话,我们就更感谢了好吗?
不要说一众好友和同僚,就连何厉听了这消息之后也坐不住了,径直冲到驿馆去找肖易生,火急火燎地要他把字赶紧改过来。
开甚么玩笑,那可是他女婿!他何厉的女婿怎么能有那样一个字!这绝对会是伴随一生的噩梦。
然而肖易生对他之前自顾自招杜文为婿的事情还有怨气呢,如何会听?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买卖!
于是传说中多年未见,情谊深厚的同门师兄弟就在驿馆中,当着一众兵士的面吵了个天翻地覆,辩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还是谁也不服谁,互不相让,最后甚至闹到了恩师跟前。
肖易生这一回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步了,谁的弟子谁知道,他太清楚这两个孩子饶是收敛成熟啦,也是血性大于冷静,起这两个字也是为了叫他们时刻谨记在心。
何厉却觉得自家师弟这几年越发保守,谨小慎微到了在他看来简直令人发指的程度。在这也事关颜面,自己有必要替女婿争一争。
被迫拉下水的唐芽也是头大如斗,十分无奈。
虽说他确实不敢说一碗水端平,在这一众弟子中有所偏爱,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偏疼了哪个也不好。
再一个,肖易生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加上他老人家也觉得之前何厉不给人家那个当老师的打招呼就直接把事儿办了,这种举动有点不大地道,心中难免对肖易生略有歉意,这一回便存心要偏袒他。
于是唐芽在两个最喜爱的弟子的无比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干咳一声,神色有些微妙地对何厉说:“你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见好就收吧,人家是图的事,你管一管二还要管三管四吗?”
肖易生不禁得意一笑,就见何厉立刻目瞪口呆道:“老师,您不能这般呀。咱们门下出了个叫什么三思的,说出去还有什么颜面?”
听他说颜面,肖易生一甩袖子,忍不住嗤笑出声:“亏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大过年去跪皇城的不是你?”
遂继续大吵。
唐芽头疼,遂将二人赶出家门。
直到这会儿,杜瑕一听到三思这个称谓还是有些捧腹。
慎行也就罢了,可是三思?肖大官人,您对这个弟子究竟是有多不放心呀!
夫妻二人非常没有良心的嘲笑了自己的兄弟一把,然后继续欢乐的骑马打球。
因为白天漫山遍野的溜达,又骑马,当晚两人都睡得很熟,次日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尚未清醒的杜瑕裹在被子里滚了几滚,忽然闭着眼睛问道:“沙沙的,什么声音?”
就听同样带着睡意的牧清寒道:“应该是下雨了。”
“下雨了?”杜瑕一下子来了精神,炸着一头长发便要爬起来,惹得牧清寒都笑了。
“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没见过下雨,这般着急做甚。”
“春雨贵如油啊,”杜瑕起的急了些,有些头晕,一脑袋砸到他怀里,口中却还是急切道:“这还是今年春天第一场雨呢。”
而且他们这会儿是在山上呀!
山映雨景,雨托山趣,就很容易出现那种白茫茫的雾气。而且这会儿正值花期,本来一大片蜿蜒花海就够美的了,若再衬上白雾,想也知道会是何等壮观绝美!
若是错过了,真是白活。
牧清寒本未多想,可见她这样郑重其事,不免也被感染,跟着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