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应该也知道当年的一些旧事吧。那时五哥与大姐姐在火灾中丧生,母亲哀伤过度,身子几乎跨了。父亲这才有了一位通房,也就是陈姨娘。”
“陈姨娘生了是个女儿,也就是姐姐你。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母亲再不可能生育,所以从祖母、父亲到母亲自己都愿意把你记在她名下抚养。”
“可血浓于水,母女天性,又岂是虚名阻断得了的。若陈姨娘还在府里,姐姐自然会一心亲近生母……”
其婉猛地站起来,衣袖带倒了茶杯,炕桌上一片狼藉。
“你……不要再说了!我姨娘是难产死的!她死了!每年她生死两忌我都给她烧香祈福!这些怎么做得了假!”
“是假是真,不由嘴说,需得用眼去看。”其婕轻声告辞,“既然二姐姐你不信,我也不好在这儿讨人嫌,二姐姐还是早些用饭休息吧。”
其婉面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并非不为所动。
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有可能是假。
只有亲眼看上一看,才知道真伪。
去看一眼,没有便罢,若有……她马上嫁去杭州了,如果这次不去,往后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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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正日,裴子昂带着裴萱来尚家接其姝。
尚家众人也要去观赛龙舟,其姝完全可以与家人同行。但裴子昂说:“一年一度的盛会,岸边人多拥挤,湖上船游不息,到了现找太费事,不如请五姑娘与我们兄妹一道,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尚永泰夫妇俩只觉得他待人体贴又周道,又有同龄的裴萱作伴,便答应下来。
宪王府儿女众多,其姝本以为画舫上会非常热闹,可实情却有些出人意料。
宪王府刚诊出身孕不久,身体不适,留在府里静养,宪王便留在家中陪伴爱妻。
裴子昂的长兄裴子晏为孝顺继母,也与妻子一起留在家中侍奉。他的几位庶兄也是如此。
因此,船上就只有裴萱与裴子昂两位主人。
裴子昂倒也罢了,其姝虽没亲眼见过宪王府里的种种情况,但想也想得出,从大郡主裴芷婚事那时起,这对继母子间大概就没再打算维持表面和睦。
可裴萱……她是宪王妃亲生的,怎么一众兄长争先献殷勤,她却满不在乎地跑出来玩。
裴萱一点也没有领会到其姝的疑惑,她拉着其姝跑到船头,遥遥指着湖边拉起彩旗的地方,“你看,你看,那个穿金红短打,头上戴着红带的是我七哥。”
其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赛龙舟的起点,京里参赛的少年郎此时都聚在那处,全都穿着金红短打,头上戴红带,远远看着连高矮胖瘦都不好分辨,何况是五官样貌。
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轻响,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问:“子昂哥哥,你怎么不去赛龙舟?我还和哥哥说,要是你也去,我就盼你赢,不管他了。”
其姝回头看,来人是何玉棠。
何栋梁也去参加赛龙舟,何玉棠跟在爹娘身边觉得无趣,于是跑来宪王府船上找裴萱,谁知道其姝与裴萱挨在一起,她便拉住了裴子昂。
裴子昂笑道:“今日皇上在,比赢的人要得帝王嘉许,肯定会出风头。”
“子昂哥哥不喜欢出风头吗?”何玉棠天真地问。
“哈哈,风头我又不缺,偶尔也要让旁人出一出,免得太遭人恨。”边说边觑了一眼其姝。
这答案可真是裴子昂的一贯风格——不要脸!
其姝暗自吐槽,就算人人都知道他风头正劲,也没有这样半点不谦虚地由自己说出来的道理。
可当着他两个妹妹的面,她并没有表示出来,毕竟等会还有问题等着他答,要是一开始就把人得罪了,让他改变了主意,今天不就白来了。
一时间锣鼓喧天,四人齐齐往声音来处看去,二十多只龙舟已离弦箭似的冲向湖心。
“七哥!七哥在最前面!”
裴萱兴奋得高声喊,双手撑在船栏上又蹦又跳。
其姝看得眼晕,好几次都以为她要翻到船外面去,忙不迭伸手去拽她衣袖。
不过,这回她倒是看出来了——看出来哪艘船是宪王府的,因为船头锦旗飘飘,烫金的大字标着“宪”字。
就见那只龙舟一船当先,半点没给旁的小舟竞争的机会,直直冲过终点。
“七哥赢了!”裴萱转头捉住裴子昂,“六哥,咱们去皇伯父那里,看七哥受嘉许。”
这根本不是询问,而是要求了。
裴子昂欣然应允,命人放下小船来。
裴萱太高兴,也顾不得礼让朋友与表妹,抢先顺着悬梯上了小船。
何玉棠不敢爬悬梯,且她哥哥输了,多少又些不开心,“我……我回去了,我去安慰哥哥。”
她自由丫鬟仆妇跟随照顾,裴子昂也只说了几句路上小心,别与下人分开之类的话,就目送她离去。
不过,他对其姝倒是细心。
“我先下去,你在下,这样我接着你,就不怕你手脚不灵活摔着了。”
就那么几格梯子,她才不会摔着呢!
其姝鼓着脸抓住裴子昂手臂。
“怎么了?害怕?”裴子昂蹙眉,“可这也没有办法,皇伯父在的那处看台周围不许画舫靠近,咱们只能乘标了玄衣卫印记的小船去,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她才不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