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寻了然:“行,那就这样去吧。”
她心想,崇文馆校书郎是九品,品绿色的官服其实也不算丑。她如今不刻意隐瞒性别,脸上不再涂黑粉。这看着还挺衬肤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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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寻对西苑不算太陌生。她第一次进宫,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西苑。时隔两年多,她依然记得皇帝和姚皇后第一回 见她时的情形。
但她和姚皇后,满打满算,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西苑的凉亭,一次是在瑶光殿。她想不明白,姚皇后见她做什么。
刚到西苑,她就被迎了进去。
还未进入姚氏所住的正殿,她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她细细辨别,心念微动,知道是药味和香味。
想到姚皇后身体有恙,她也就不奇怪这两种味道会混在一起了。
皇帝和姚皇后都在。皇帝看上去和之前相比,变化不大。而姚氏则与去年六月瑶光殿中大不相同。去年六月,姚氏盛装出席,高华端丽。今日一见,脸色苍白,面有病态,美则美矣,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而非惊艳仰慕。
程寻心里一咯噔,心想,看来确实病的不轻。她不敢多看,匆匆行礼。
看见程寻进来,姚氏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惊讶:“怎么是你?”皇帝则轻咳一声:“你们慢慢叙话,朕先处理一些公务。”言毕起身离开。
程寻也不解:“怎么?”
姚氏扯一扯嘴角,不过是片刻之间,已然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她随手指了一指:“你坐……”,话未说完,她眼中染了笑意,改口道:“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啊?”程寻越发不解,但还是依言转了一圈。
姚氏轻轻颔首:“好了,你既然来了,就坐吧。”
程寻拱一拱手:“不知娘娘传唤,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姚氏懒懒地道,“我也没想到,他叫的是你。”
程寻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也就没有搭腔。她和姚皇后,没什么好说的吧?
“看你身上的官服,你现在是正九品?”姚氏眼睛微眯。
“回娘娘,是正九品,崇文馆校书郎。”程寻答道。
姚氏点一点头:“不容易,你还是大周的第一个真正的女官,虽说只是九品。是了,崇文馆校书郎每日做些什么?”
被问到本职工作,程寻精神一震,认真答了。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姚氏含笑看着她,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她心中一动,讲的更加细致了一些。
她与姚氏交集不多,不过去年六月在瑶光殿上,姚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曾开口帮助过她。如今见姚氏一脸病容,她不免又心软几分。看姚氏感兴趣,就多讲几句。
“听说你以前在书院读书?”姚氏笑了笑,又转了话题。
程寻点头,讲起在书院读书的日子,说书院的课程安排,又说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
姚氏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到程寻哪里说的不认真,还会打断说一句:“嗯?是吗?”,让她讲的细致一些。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程寻有些口干舌燥,饮了整整一盏茶。
姚氏轻叹一声:“你是个有想法的姑娘,我年轻那会儿,也天不怕地不怕,想着做些什么……”她目光幽幽,看着程寻,又像是看着远方。
程寻不知该如何作答,就没有接话。
“你以后打算怎么做呢?”姚氏移开了视线,她笑了笑,“你是很遗憾没托生成男子吗?”
“不是啊。”程寻摇一摇头,“我遗憾的不是没托生成男子,而是遗憾这世道对女性的束缚太多。”
“嗯?怎么说?”姚氏随口问道,然而心念一动,却想到了周皖月,想到了自己。
程寻轻轻叹一口气,悔意暗生。她想,她可能交浅言深了。是以,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在姚氏并未追问,她换了话题:“你现在做着官,不威风,但挺新鲜。太子对你也不错,可你要是真进了宫,很多事情都……”
都怎么样,她并未说下去。
然而程寻隐约能猜测到。她初时不想与皇家有牵扯,后来也曾想过:等她和苏凌结婚了,她进宫了,会是什么样。
从认识到现在,苏凌对她一直是包容、支持的态度。他理解她、支持她,甚至还帮她圆梦。他们正式确定关系时,他也告诉她,他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人。
所以,不管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她都是相信苏凌的。当然,她也相信她自己。结婚之后,可以有许多种可能。但她想,她和苏凌肯定能得到最好的那种。
“请宿主尽早纠正走偏的剧情,向主线靠拢。”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程寻的额思绪。她心中一凛,看向对面的姚皇后。
姚氏睫羽低垂,仿佛不意外她的走神。
程寻定了定神,她微微一笑:“进宫也没什么,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十七岁的少女,白玉般的脸颊上是轻柔的笑容,眼中流淌着浅浅的笑意,有些害羞,有些期待,也有些坚定和认真。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姚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是么?”
她心想,小姑娘到底是年轻,好天真啊。她刚进宫的时候,也真的以为皇帝会实现对她的承诺,会如何如何。
可这皇宫,不就是一个牢笼么?
程寻迟疑了一下,才又点点头:“是。”
姚氏没有同程寻再多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道:“本宫有些乏了,今日你陪本宫说话,本宫很开心。时候不早了,就不耽搁你校对书籍了。”
程寻暗暗松一口气,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