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娆娆小心翼翼将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握住男人的五指,“那你别动,让我握着,看你能坚持多久。”
一副考验他的语气。
有时候这姑娘,真是单纯天真的可怕。杜黎想。
“好。”杜黎看着女孩一双漂亮的眉眼,问她:“在你的世界里,生命,是否比马更重要?”
“当然命重要。”娆娆不假思索回答说,“命是父母给的,当然命重要。”
杜黎一脸正色看她:“可你今天差点没命。你想过放弃吗?”
“没有。”娆娆嘴角一撇,吸了一口气说:“赛场意外只是小几率,恰好这个小几率被我遇见而已。杜黎,难道连你也想劝我放弃?是你相信我有无限潜能,是你将我划为重点骑手培养,怎么,我才刚拿了一场小比赛的冠军而已,你就想劝我放弃?”
“我是——”杜黎深深抽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怕你疼。”
室内灯光偏暗,她好像看见杜黎的眼睛有点湿。可他的声音依旧那么严肃和稳重:“从马上摔下来,有多疼?”
娆娆心脏突兀一跳。好像除了家人,她跌倒,似乎没人在意她疼不疼。
娆娆“嗯”了一阵,回答说:“当时摔懵,记不得有多疼了。不过现在呢……动一下就很疼,但也在可承受范围,你要让我说有多疼,我真描述不出来欸——”
女孩拧着小细眉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声音突然放轻柔,“你,你的脸凑过来。”
杜黎一怔,像个愣头青似的,将脸凑过去。
他觉得,女孩要亲他。
娆娆双眼含笑,看着他:“啧。再近点儿。”
女孩灼热的气息喷在男人面颊上,致使他脊骨一瞬绷直,浑身毛孔炸开。
他心跳加速,难掩惶恐,索性将眼睛闭上。
娆娆抬起另只手,揪住他的耳朵,拧了大概一百八十度,松手后才问:“疼吧?”
杜黎睁开眼,下意识用另只空手捂住耳朵。看女孩的眼神委屈又错愕,像一只无辜被揍的小奶狗。
他眨了眨水汲汲的一双眼,良久,点头。
娆娆一本正经跟他科普:“大概就是这种痛了,虽然疼,但也能忍受。你不用担心,我体质从小就很好,生病受伤都能很快恢复。”
她打了个哈欠,困得忘记松开男人的手指,“谢谢你啊杜黎,做你的妻子,真挺好。”
杜黎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女孩的话发自肺腑:“不管你对我好是不是为了做样子,我都很感激。眠眠和老邹忙工作,姐姐有皓睿,老东去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为我做饭,生病给我送饭。虽然你脾气挺臭,老生气,但还算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嗯……不管怎么说,杜黎,我真的很荣幸有你这个朋友。”
“朋友?”
“不太对……我们之间的情谊,应该在朋友之上,夫妻之下?”娆娆冲他笑,调侃说:“如果不是我们有过婚姻关系,说不定能做一辈子朋友。”
“为什么有这段关系,就不能做一辈子朋友?”
他的手指依然被女孩握着,一股暖流从指尖淌进心里。
娆娆一脸认真说:“以后我们离了婚,你会有新对象,我跟你如果还有来往,你对象会怎么想?我一直认为,男人在有对象的情况下,得跟异性保持距离。女人都是敏感动物,你跟异性走得太近,你对象会不开心的。”
“是吗?如果我跟异性走得近,你会怎么想?”
“祝你幸福喽。我们的协议,你可以提前结束的。”
杜黎听她絮絮叨叨,全程弯着唇角。
女孩大概困极,嘴里嘟嘟囔囔,眼睛却已经合上。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等她闭了嘴,杜黎才轻声说:“娆娆。”
“嗯……”她闭着眼,脑子一片混沌,已经不能思考。
他俯身过去,几乎贴着她耳朵说:“你是第一个握过我手的女孩。”
他也会努力,让她成为唯一一个。
女孩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熟睡。
娆娆三岁半时,和杜黎参加了同一个亲子节目。杜黎为了维护小绅士形象,当着摄像机的面儿,把早饭让给了她。
下来后,他在村里做任务,被一条黄狗追。
三岁半的娆娆叉腰挡在他前面,捡起石头将黄狗喝走,随后转过身,仰头望着他,一脸认真拍着胸脯,用稚嫩的娃娃音说:“你别怕,邹二爷保护你!”
届时,她说话口齿不清,带着小奶音。她握住他一根手指,牵着他往前走。
在摄像机面前,杜黎为了扮演小绅士人设,任由她牵着,全程假装爱护这个小妹妹。
当天夜里,杜黎却用极度嫌恶的口吻警告她,离他远点儿。
杜黎当时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只是记得她气得拿小奶拳去砸土墙,咬着嘴唇,眼眶红红。
摄像大哥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咬着嘴皮,红着眼眶摇头,什么也不愿说。
暖心大哥哥的反差,在年幼的娆娆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