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佩玉?”江春有些摸不着头脑。
窦元芳闻言皱起眉,也不说话,只用眼神定定望着她,仿佛要用眼神戳穿她这小谎话精的皮子。
江春亦微微皱眉回望他:我没佩玉啊。
她还低下头来将身上打量起来,难道自己哪里佩了有玉?只实在是裹得臃肿,看不出来。天愈发冷了,她在徐纯走后就将白日间那身衣裳给换了,裹上这厚厚的棉花衣裳倒是安逸。
等等!白日间……佩玉……徐绍!
江春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说的今日徐绍赠自己那块玉佩啊,但自己并未戴身上啊,他怎晓得嘞?
还说甚“还与他吧”,他晓得是徐绍?难道……是他见着了?可白日间只她与徐绍二人在山上啊,正是午食时辰,众生都往珍馐堂去了,她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哩……
江春内心抓狂:啊!他怎总是这般神出鬼没,总是在最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出现。要怎样才能避免不被他突然袭击啊,她不想被他瞧见自己“不守规矩”的样子……这令她有些苦恼。
窦元芳见她愁着眉,嘟了嘴,这是在苦恼自己发现他们“私情”了?其实她内心是不愿还回去的罢?窦元芳觉着有些头疼,这小儿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这般放任她小小年纪就“琴挑文君”,那与纵容她鬼混又有何异?
窦元芳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你还小,莫以为过了个本命生辰就是大人了,人还没我腰杆子高,可不能学坏哩。”
江春先将眼神放到他腰间去,见自己明明快到他胸口了,还说甚没他腰杆子高,这就是胡说。再一听甚过本命生辰,他又是怎晓得自己过生日的……江春觉着自己可能是被他监视了吧,为何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但,既然他都说到过生辰了,她玩心忽起,笑着调侃道:“窦叔父晓得我过生辰哇?那可有生辰贺礼啊?”她笃定了他会惊诧,会无措,甚至可能会黑脸。
然而,意料之中的尴尬却未来临——“喏,与你这个吧。”窦元芳伸手指了指地下的竹笼子。
这回反倒换了江春惊诧:“窦叔父你还真有贺礼啊?!”
窦元芳只轻轻扯了扯嘴角,那青黑的胡茬居然有些闪眼,江春只权当他笑了一下。
她忙蹲下|身,盯着那将近两尺长的竹笼子,倒是与当日徐纯送胡沁雪的有些像,只是更大了些,而且外头的竹篾颜色亦不青,似是早就编好了的。
江春隔着竹篾轻轻敲了敲,里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感觉那笼子重重地颤动了一下,不会也是小狗子吧?
但这笼子却又是那日的两个大,将才颤动的力道亦比那日大多了,若是狗子的话,哪有这般大的狗子?
江春好奇起来,里头到底是甚?她下意识地将头凑过去,挨近那笼子,用眼睛隔着那竹篾往里瞧。倒还真瞧见了啥,入眼只见一片棕红色,光线太暗也瞧不清是毛发还是皮壳甚的。
“窦叔父这是甚?我看不清哩。”因好奇心驱使着,也就只将他当作一般长辈,声音里难免就带上了孩童的娇嗔。
江春自穿越来,身边所见江家人,所谓的“爹娘”也只是与她上辈子一般的同龄人而已,她实在无法真当自己是小儿,对着他们作出娇嗔样子来……至于王氏江老伯等人,则是因着刚来时无甚感情可言,自也做不到真拿他们当至亲长辈而撒娇,到后来处出感情来了,她又已习惯了一副小大人的主见样子,更是不会精分到撒娇了。
倒是此时,毫无防备地,她真当他是上辈子的亲人长辈一般,无意间露出小孩儿该有的姿态来……
这声“看不清哩”将嗓音拖得长长的,尤其那一声“哩”带着金江特有的口音,尾音微微上挑,有些调皮,像足了小儿撒娇的“呀”音,倒是有些好听……元芳好似被口水呛到了似的,连着咳了几声。
待他咳声歇了,脸却有些红了,好在这光线昏暗,他脸色又是黑古铜的,倒也不消担心会被瞧出来。
“你不是未见过狮子么?你好生瞧瞧这是甚?”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引导着她。
江春听他此言,有些愣住,难不成里头还真是只狮子啊……除了动物园与《动物世界》,她还真没见过活的狮子,这个,后世的狮子在很多国家都是一级保护动物了,随意捕捉不太好吧?
窦元芳见她愣神,却以为自己说“狮子”吓到她了,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府里十岁的庶妹见到比这小的都被吓哭过,她也就比庶妹大了两岁而已……他有些懊恼,隐隐觉着自己好像又做错甚事了。
他带着胸中懊恼,弯下腰去温声道:“莫怕,你只消离远些。”说着将那笼子提得离江春四五步远了,才轻轻抽开那侧面的一根|插梢,却是一道竹篾编的门,占全了整个面,才一打开,那笼子就成了个通底的车厢似的。
只听一阵“呜呜”声,那两尺长的笼子被震得左右晃了晃,随着笼子的晃动,从里面走出了一团棕红色毛发来。
不会真是只小狮子吧,几步外呆愣着的江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要真是送只大型猫科食肉动物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觉得那两次救命之恩都不够抵的!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做好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
慢慢的,那团棕红色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笼子走出来,看着八|九寸高的样子,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后腿还绷直了,愈发将那笼子给震得左右摇晃了——还真有点虎步龙行、威武矫健的气势。
待那东西出了笼子,既不走远,亦不似猫狗一般围着人打转求抚摸,只慢慢仰着头望向前方:宽宽的面颊,黑色的典型狮子鼻,连唇亦是黑色的,又圆又小的双耳藏在长而蓬松的棕红色毛发内,看着愈发威武了。
只那东西好似像全了它的主人似的,额头的毛皮皱到了一处,一副苦大仇深样,而且那双眉毛处的毛发厚重成两条面包凸出来,将眼睛挤得睁不开了似的。
当然,江春可以肯定,这小家伙的眼睛是睁着的,因为她居然从那两条缝里读出了“不想理人”的意味……江春有些气结,果然是其物肖主!
她偏不信,早忘了最初的害怕,也不管窦元芳伸手拦在她与那东西之间,偏要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去盯着它眼睛瞧。
这一瞧又觉着哪里不对,好像这“狮子”的脸盘子短圆了些,她印象中的“兽王”好像脸颊是长而瘦的……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只肥狮子,已经胖得看不出脸型来了。
江春看着它那蓬开的毛发,似炸毛了的球似的,与狮子又不太像想……这就像人类里有些胖子,能将天生的瓜子脸胖成包子样,说出去自己是瓜子脸旁人可能都不信……一句话:一胖毁所有,这只狮子就是这样的狮生卢瑟了吧。
江春颇为同情,好好个“百兽之王”因着那短圆脸减分不少,甚至被人怀疑可是真狮子,看来减肥真的很重要!
见她望着那小家伙傻笑,窦元芳心情好似也畅快了些,故意逗弄道:“可知这是甚物?”
江春本想说“狮子”的,但想起这种好为人师的老古董,自己还是满足一下他那想要做长辈的愿望吧。遂故意装出一副无知样子来,仰着小脑袋,眨了眨大大的杏眼:意思是“我不晓得”哩。
果然,窦元芳咳了声,清清嗓子:“这是雄狮哩。”心内却隐隐有些期待,不知这小姑娘可会被吓到。
江春:……我没听错吧?这是雄狮?他是在将我当三岁小儿哄骗吗?雄狮子脖子上该是有一圈厚重的鬃毛的!这只的脖子上却是只有软塌塌的普通毛发!不过,他这般严肃认真的正派人物,定不会哄骗自己的,定是他自己亦分不出哩。
江春露出嫌弃的表情:原来窦元芳是个分不清狮子雌雄的老古董!
元芳见她那表情,又有些觉着自己哄过头了,她好像不信?好吧,这其实就是只雄狮犬……红黑脸的他只无措地摸了摸鼻子,好像自己又做错甚事了?
江春也不知该不该指出他雌雄不分的错处来,若是说了,太下他的面子,会不会将他惹得恼羞成怒?若是不说,他一直将这位狮子姑娘误认为狮子兄该怎办啊?若令人晓得他这般了不起的人物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会不会有损他威严啊……
突然,那地上的小东西仰着头左看看右瞧瞧,见两个人类都不望它。它不甘心地甩了下尾巴,扯开嗓子,张大嘴巴,使出股力气来嚎了一声:让你们还不瞧瞧我!本帅威严何在?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