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无言。
一个箱子塞满了,她合上,一屁股坐在上边压了好半天,终于关上。她住了三个多月,东西太多,还不知从哪儿搞了两个编织袋。
袋子展开时,韩廷觉着她搞这袋子怕是故意怄他的。
他不禁挑她刺儿:“走也不好好走,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不通知一声。有你这样没规矩的?”
纪星本就不痛快,被他这一激,道:“我见你就烦。躲着你我能痛快点儿。”
韩廷竟也没恼,反问:“我哪里话讲得不清楚?”
“什么都讲清楚了。”纪星抬头,“清楚得我没话跟你讲了。”
韩廷看她半刻,轻咬着下颌,点了下头。
他退去一旁,靠在柜子上,看着她来来去去搬东西。
彼此都不讲话,都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快结束,但她着实忙活了一阵,竟不知道原来她在这个家里留下了太多痕迹。从书籍到化妆品,从玩偶到鞋子,太多……渐渐,她开始往编织袋里扔包包首饰之类的奢侈品。
韩廷的目光无声跟着她走,偶尔在物件和她身上移动。
纪星察觉到,撇清地说:“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一样不留。”拿起一个包包,“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是我的。”
韩廷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星恨得咬牙:“不然留着让你送给下一任小女朋友,想得美!”
韩廷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气得笑起来:“都这时候了,还有功夫操心我的下任呢?再说,我要送也得买新的不是?”
砰!
她手里的包包狠狠砸进袋子,砸得哗啦响,跟不要钱似的。
韩廷也微冷了脸,却也不激她了。
她泄愤地把包包往编织袋里扔,噼里啪啦。
他瞧着,问:“你这是搬东西呢还是拆房子呢?”
她绷着脸继续收拾,动静稍小了。一个人捣鼓好半天,终于收好一个大行李箱和两个大编织袋,鼓鼓囊囊的,差点儿没把她整个人淹没。
韩廷要帮她拿,她不让,非自己拖下楼去。
韩廷:“我叫人送你。”
纪星:“我自己叫车。”
韩廷:“外头的车进不来。”
纪星:“我自己拖去小区门口。”
韩廷:“你能别这么犟么?”
纪星:“你能别管我么?”
韩廷:“那您请好了。”
纪星:“……”
她跟蜗牛一样拖着东西走到门口。
韩廷咬了下牙,终于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将她扯回来。
她猛地撞去他身前,睁大眼睛惊愕仰望着他。
她挣了几下,挣不脱,原本强硬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失控的迹象。
“纪星。”他忽轻声唤她,眼眸深深,“我……”
她怔住,一瞬不眨,像等着什么,却又怕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很缓慢地接近她,想触吻她;她起先没动,似乎心里也有挣扎。但最终,她别过头去,和他的唇擦擦而过。
她紧紧闭上眼睛,嘴唇在颤。
他终究是没为难她,许久,他说:“我送你,好不好?”
她眼中浮起泪雾,迅速眨去;不看他,只是摇头:“不好。”
他于是松了她的手。
她拉开了大门。
“韩先生,”她背对着他,说,“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了。”
她做出毫不留恋的样子,大力拖着箱子和袋子走。可半路却慢了下来,这一走,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渐渐,她脚步放慢,嘴角耷拉;眼眶里涌起泪水又咽回去;再涌起,再咽回去。
还未来得及分辨就戛然而止的爱,似乎不够清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场恋爱,叫她伤筋动骨了。
再一次摔倒,比上次更痛。
可还不错,有长进,至少走的时候不会哭了。这是不是说明她长大了,成熟了。
韩廷站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看她拖着箱子和袋子蜗牛一样走远,脑袋垂着,肩膀也垮下去,时不时停下,揉揉眼睛,像个手下败将,一次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