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远和程询都笑了,异口同声说好,一定会的。
修衡放下心来,又对程夫人、怡君摆了摆手小胖手,“祖母、婶婶,我要走啦。过几日再来。”
婆媳两个笑着颔首,上前几步,柔声叮嘱着。
程询见修衡一只小脚丫上的虎头鞋将要脱落,走过去,不言不语地给孩子穿好。
程清远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这样的人世欢喜,自己能否拥有?若可以,要等多久。
送走父子两个,程询转身时,程清远凝眸看了一眼。
是的,修衡说的不假,他的程叔父,明显消瘦了一些。
他敛目转身,回了内宅。
程询望了父亲的背影一会儿,转身回了书房。但愿日后诸事,父亲不会认为是他有意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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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岩在出嫁之前就知道,婆婆常年礼佛,内宅外院的事情,都是黎兆先安排的人手打理着。
太妃信佛,但并未专门建佛堂,只将院中最后一进的正屋收拾出来,供奉一尊佛像,设了蒲团。
近日,徐岩每日上午料理家事,下午则会到婆婆那边,在东厢房抄写佛经。她不算信佛的人,但通读佛经,对经文中的很多道理由衷认可。今时在氛围静谧的环境中抄录经文,便顺带着用心重温一遍,不觉无趣,相反,很享受。
太妃起初劝她不用这么辛苦,后来见她是乐在其中,便觉得这样也好。这孩子性子直率,悟性颇高,再用佛经沉淀平和一下心境,有益无害。
时不时的,太妃就让徐岩回娘家看看,要么就去找好友小聚。
徐岩回了娘家两回,见父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骨好了些,兄长徐蕴奇也将家里家外打理得头头是道,放下心来。
出去串门,眼下不过是去程家、蒋家。
以前也有频繁走动的几名闺秀,但因为她一朝嫁入王府,自己没觉得怎样,那些人却自动拉开了距离。不管是出于门第之别,还是出于女儿家一些别扭的小心思,都是情理之中。既然明白,自然不会强求。更何况,真心实意交往的,只有廖家姐妹两个。
之前一段日子,因为次辅称病谢客,她只隔三差五去蒋家找碧君。
碧君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坦,近来面颊圆润了一些。叙谈时,将以前交往的人现在疏于来往的事说了说。
“我和怡君也是这样。”碧君笑道,“有那么几天,我心里空落落的,直担心自己是不是开罪了她们。后来就想明白了,不管人家是以为我们攀高枝,还是怕我们随着处境变得傲慢,都是应当的。”
徐岩点头,“只好这样不咸不淡地来往着。在什么地方碰了面,和和气气地就行。”
“你这样的人,想结交朋友是多容易的事儿啊。”
徐岩笑起来,“谁又不是呢。只是,我只与你们姐妹投缘。”停一停,问,“怡君那边怎样了?外人还不能进门么?”
“没有了。”碧君笑道,“次辅大人好了很多,肯见一些人了,至于程家别的人,亲朋好友只管前去。”
“那太好了。”徐岩笑道,“过两日就去找怡君,省得她说我偏心,有事无事都只来找她姐姐。”
碧君笑出声来,“保不齐早就在抱怨了。”
转过天来,徐岩上午命人递了帖子,下午前去。嫁人之后,上午都要料理些事情,串门一般要放在下午。
到了程府,见过程夫人,叙谈一阵,便随着引路的丫鬟去了静香园。
怡君午睡刚醒,把徐岩迎到室内说话时,眼神还有着刚醒的懵懂。
落座后,徐岩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又累又困的。”
“没事。”怡君按了按眼角,“昨晚看书看得入神,睡得太晚了些。”
“你可真是的。”徐岩笑道,“说实话,是不是特别乏?不用管我,只管接着睡会儿。”
怡君失笑,“那成什么了?你打我几下我也做不出来啊。”停一停,商量她,“外面那么冷,等会儿喝些蜂蜜水吧?”
“行啊。”徐岩欣然点头。
夏荷笑盈盈地前去准备。
没有别人在场,两女子细细说起各自出嫁之后的情形。
“太妃如今算是半个遁入空门的人,并不管家事。我进门没多久,就开始学着打理。”徐岩笑说,“起初一定是提心吊胆的啊,总怕出错。太妃就说,怕什么啊,管不好还管不坏么?把我笑的。太妃又说,帮不了我的忙,但该给我撑腰的时候一定会出面。于是,我放下心来,索性由着性子行事。”
怡君笑道:“你再由着性子,也出不了岔子。”
“那可不一定。”徐岩反过头来问怡君,“程夫人一定是手把手地教你吧?”
怡君点头,“理事的时候,都让我在一旁听着,话里话外地点拨。”
“也真是服了你,杂七杂八这么多事,还有闲情看书?”程府不比人丁单薄的黎王府,可想而知,琐事繁多。
怡君就笑,“难得纵着自己一回,就被你撞了个正着。你呢?身体怎样?有没有好好儿调理?”
“有。药膳调理着呢。”徐岩想一想,说,“这人啊,活的就是个心气儿。心绪明朗,病痛就会绕道,若总是满心愁苦,病痛就会乘虚而入。”
“可不就是么。”
说着说着,徐岩就说起了修衡,“这一段,又见过修衡几次,他对我好多了。只是,横竖有点儿瞧不上王爷的意思,大抵是熟稔之后,王爷总是没正形吧,有时候惹得小人儿气鼓鼓的。”
怡君想不出修衡生气的样子,“说的我都打心底钦佩王爷了,把修衡惹得生气,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徐岩笑出声来,“所以就连太妃都说,王爷实在是不着调。”
怡君莞尔。这些出色的男子,在孩童和放在心头的亲朋面前,应该都有孩子气、不着调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