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询一笑,“我还信不过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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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前,黎兆先妥善安排之后,与徐岩在王府别院相见。
这时节,风里已有寒凉之意。
徐岩穿着一袭淡紫色衣裙,外罩一件厚实的斗篷,饶是如此,仍是手脚发凉。走进相见的书房,暖意迎面而来。
知道她身子骨单薄,他已命人备下两个炭盆。
徐岩见他这般体贴,不由得绽出清艳的笑容,走到他近前,先是关切地打量着他,问:“太妃怎样?大好了么?”
“这两日停了汤药,只用药膳调理。”黎兆先示意她落座,递过去一盏热茶,“你那手又冷冰冰的了吧?快焐焐手。”
“好。”徐岩双手捧着粉彩茶杯,“我这几日都记挂着。你要是再没个信儿,我保不齐就忍不住去找你了。”
黎兆先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这是吃了多少窝丝糖才出门的?”
“跟你说真的呢。”徐岩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准我偶尔良心发现啊?”
黎兆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份儿轻柔,全不似他这种人该有。但偏偏就是那般的轻柔,透着十足十的珍惜。
徐岩看着他明显消瘦了一些的面容、眼底的血丝,眼里有了几分疼惜,“累坏了吧?”
“没有。”黎兆先没正形,“总怕你不肯如期出嫁,总做噩梦——活生生吓成这德行的。”
徐岩笑得手都要抖了,忙把茶盏放到身侧的茶几上,语气却愈发柔和,“你啊……”
黎兆先把她拉到跟前,将她安置到膝上,握住那双仍旧发凉的小手,“婚期的事儿,我一直也没顾上问你。”
“爹娘先知会我之后,才请媒人去王府的。”徐岩轻声说,“是我愿意的。别怕,往后不会为这个甩脸色给你看。”
“那我就放心了。”黎兆先说道,“要嫁人了,说心里话,忐忑么?”
“有什么好忐忑的?能过就过,过不了就回娘家——还有别的路不成?”徐岩不等他板脸,就打趣他,“倒是你,不担心喜宴上被人灌酒啊?”
“……”黎兆先立时想起灌程询酒的情形。
“我听哥哥说,程大公子成亲的时候,你二话不说跟人一通喝。到你成亲当日,他要是跟你找补,再加上那好口才……”徐岩说着就真有点儿担心他了,“你可别喝的找不着北啊。”
“他不是那种人,大不了,我灌他多少,他灌我多少。”黎兆先并不担心,说着多看了怀里的人两眼,“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瞧着,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扬了扬眉,“不应该啊?谁叫你四处惹祸的?”
“应该,太应该了。”他放开她的手,搂紧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直到她用力掐住他腰间一小块肉,他才皱着眉松开,说,“幸亏是我,要换个老实的,得被你欺负死。”
“这话我说才对吧?”徐岩气息不宁的,“搂我这么紧做什么?把衣服弄皱了怎么办?”
“……”黎兆先笑了起来,“你这毛病,我早晚给你治过来。”
“不定谁治谁呢。”徐岩笑一笑,和他拉开一点儿距离,“你跟唐侯爷被弹劾的日子过了吧?”
“过了。”黎兆先颔首道,“那厮本来就精明,眼下不知谁帮衬了一把,这一出手,足够首辅、次辅忙乱一阵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帮唐侯爷?”徐岩不明白。
黎兆先解释道:“他在两广并没得力的人手,弹劾的事情,正常来讲是有耳闻,可他知道的太清楚了。首辅、次辅的慌乱,一半的原因是这个。”
“怪不得。”徐岩缓缓地点一点头,因为他提及次辅,不免担心,“经过了这些是非,你对次辅是怎样的看法?会不会想断了与程家所有的来往啊?”
“那怎么可能。”黎兆先说道,“两回事。程大公子绝对是值得深交的人,程夫人的好名声在外,不需谁说了,程家大少奶奶,不也是你的朋友么?朝堂上该争就争,该吵就吵,走出朝堂,该来往还要来往——皇上知道官员公私分明就行。需要暗中来往的,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谁都不相信你能公私分明。”
徐岩放下心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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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苏涣携家眷离京,住了这么久的苏润亦与亲人相形道辞。
程夫人、程询、程译都是满心不舍,怡君因为婆婆、夫君的伤感,亦有些心绪低落。
程谨无所谓,那毕竟是嫡母的娘家人,他与苏家真是没法子特别亲近。
姜道成与苏润相处这么久,交情已算深厚,临别心里也是不大好过。
这件事而言,打心底觉得轻松、愉悦的,只有程清远。妻子的娘家人时时在跟前晃,就算没事,他都不轻松,更何况,苏润本就是发妻搬来的救兵。
有苏家的人在,对于家里的事,他全部压下不提了。倒不是认为苏家会平白无故干涉,那边不是那个做派,只是打心底不想说。
苏家人离京第二日,程清远就回到内宅,跟程夫人商量:“年前,你跟我都留意些吧,把老二、老三的亲事定下来。”
程夫人瞧了他一会儿,疑惑地道:“阿译还没考取功名呢。阿询在他这个年纪,你可是怎么都不肯答应的。忘了程家不成文的规矩了?”她原本以为,该是她先主动张罗次子的婚事。
“早晚还不是一回事。”程清远和声道,“已经有连中三元的人了,阿译下场考试,又不是这一两年的事,谁也不敢保他一考就中。何必让他老大岁数还不成亲,落在外人眼里,不好。”
程夫人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嗯,这些我姑且相信。那么,什么叫你跟我都留意些?意思是不是说,你要是物色到合适的门第,就拍板定了?”
“你现在怎么学会抠字眼儿了呢?”程清远蹙眉,“不这么说又怎么说?都交给你还是都交给我?”
程夫人笑吟吟的,“都交给我也成啊。”
“……那是你能决定的?”程清远发现,她现在对付他,或者说气他,简直是信手拈来。
程夫人笑意加深,语气更加柔婉:“没什么可挑剔的门第,不论谁都得答应吧?决定之前,我总会跟你商量的。”
程清远端茶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