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过了一夜,叶南期敏感地察觉到他和沈度间的气氛变了。
说不上是好是坏,他平生也很少同别人有其他交集,干脆把这点诡异的气氛归成“化敌为友、冰释前嫌”的前兆。
要是沈度肯去提离婚就更完美了。
年终公司的事太多,沈度装了几天无良资本家,在家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照顾珍惜保护动物叶南期,还要随时防止他炸毛,悲哀地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好像有哪里不对,期间积累了一堆事,还没弄清楚是哪里不对,助理就哀嚎着差点打爆他的电话。
沈资本家做不到“从此君王不早朝”,也放不出“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豪言壮语了,灰溜溜地回公司干活。
叶南期身上的伤仍然在痛,虽然被强制性提前休假了,每天还是醒得很早。沈度也没告诉他他得回公司了,所以叶南期下了楼,没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愣了愣,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沈度留了便利贴,字迹漂亮:粥盛在碗里,不要出门,中午等我回来吃饭。
叶南期:“……”
叶南期觉得后背发毛。
沈度到底是哪根筋抽了,觉得他是个易碎物品?
年底事儿那么多,他中午还能赶回来,就为了煮个饭?
叶南期觉得有点好笑,把这事抛到脑后,吃了早饭,便回房间准备看看剧本。刚费劲地找出剧本,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电话,叶南期盯了三秒,接通了。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颇有威严感:“你好,是叶南期先生吗?”
这个声音很陌生,叶南期确认没听过,谨慎地回答:“是我。您是?”
“我是a市公安总局刑侦大队队长。”对方略微一顿,“李恒然。”
那几个小混混什么都不知道,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警方一筹莫展,查不出幕后黑手,这事便搁置了。
叶南期心中一紧,开始胡思乱想,声音依旧温和:“李队,请问有事吗?”
李恒然道:“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李队请说,我会配合调查。”
“‘叶清清’,或者说,叶湄,是你的姐姐吗?”
叶南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没有说话。
李队继续道:“不要紧张。叶先生,有空出来见一面吗?”
早上九点半,叶南期在一家小茶馆和李队碰了面。
来时叶南期心底其实是很犹豫的,他不确定这个李队是真是假,如果是那些人派来诱他的呢?
但想到薛向榆说的,他还是来了。
李恒然今年三十四岁,当了多年刑警,即使穿着便衣,气势也和一般人不同,充满了压迫感。
叶南期走到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主动开了口:“李队叫我出来,是想谈谈我姐姐的事吗?您认识她?”
李恒然斟酌了一下,低声道:“八年前,叶清清——或者说叶湄,有个晚上报过警,那时我还是个小片警,刚好是我的辖区,这件事是我处理的。”
叶南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报警?”
“到了她家,她穿着睡衣坐在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没说,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批评了她一顿。”李恒然带着回忆,沉吟着道,“回去后我觉得不太对劲,打过几次电话去问他的情况,她却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看到娱乐头条上爆出她的绯闻,她打电话,哭着求我救她……之后的事,你作为她的弟弟,应该很清楚。”
叶南期当然清楚。
他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耳鸣,呼吸不畅:“……那你,救她了吗?”
李恒然的脸色愧疚,低下头,沉重地道:“那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到,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以为就是个走错路的女明星——直到后来她跳楼自杀,在此之前,她其实报过警,但是被上头压下了没处理。”
时至今日,李恒然还保存着那些短信,那时候他就心有存疑,叶湄死后曾经上报过许多次,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回应,没多久他就被调任到a市,凭着出色的表现,一步步升任为队长。
这件事压在他心头,可惜纵然觉得疑惑重重,也查不出什么,渐渐有些淡忘,直到这几天,叶南期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
“当年我去过几次你家,你妈妈情绪很激动,说什么都不知道,把我赶了出来。后来你家搬家离开,我找不到你们,不得不听从调令离开了d市。”
叶南期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李队,你想帮我吗?”
——我能信任你吗?
李恒然看出他的犹豫,心下顿时通明。叶南期知道点什么,但是不信任他。他的眉目沉着,肃然道:“我想还死者一个清白。”
叶南期笑道:“你信她是清白的?”
李恒然道:“信。”
叶南期闭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气:“我知道的不多,回家后先把我姐姐的日记拍给你。”
“不要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人。”李恒然点了点,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叶南期点了点头,换了个坐姿,不小心牵扯到伤处,轻嘶一声:“……逼死我姐姐的不止一个人,我怀疑他们是团伙作案。我有一份受害者名单,回去也发给你。”
“行。”李恒然看他一眼,有点出乎意料,“我有过许多猜测,这次姜沅予莫名被绑架,差点被注射毒品,我猜到了点苗头。几个绑匪在公安局里被关着,这几天我一直注意着,对方说不定会对他们下手。”
叶南期心中刚一松,又听李恒然道:“不过有的事还是不要做为好——特别是姜沅予似乎结婚了?”
叶南期的脸僵了一下:“……”
李恒然笑了一下:“万事小心,保持联系。”
被警察叔叔当面戳穿罪行,叶南期在中午前灰溜溜地回了家,回家前买了几桶泡面,准备当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