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站在窗边,意识回归的一刹那,她还未来得及将视线收回,就感受到了漫天的疼痛。
原……原来,她一直这么痛啊。
阿苗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士兵进来替她关上窗户,心疼道:“岑工,外面风大,你看什么呢?”
阿苗温柔地笑了笑,声音如水一般。
“我刚刚送走了一位故人。”
士兵忙探头去看,窗外空荡荡一片,只有梨树在簌簌落着白花,哪有什么人影?但他不忍伤阿苗的心,就接着问。
“能让岑工念念不忘的故人,一定很厉害吧?”
“她呀?”阿苗眉眼含笑,“很厉害,她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士兵准备出去。
却被阿苗喊住,“你能让李医生给我送套衣服过来吗?”
士兵愣了愣,他马上反应过来,岑工住院这么久一直穿的都是病服,也是时候穿穿常服了。
“岑工放心,我马上就去办。”
果然。
衣服很快就被送来。
阿苗摸着那条印满碎花的短裙,喃喃道:“也不知道穿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她很快就去换上,对着玻璃窗的倒影欣赏时,恰好轮班的护士进来,她称赞道:“你穿这条裙子好漂亮。”
病房内突然进来人,阿苗的身子瞬间有点僵硬。
她穿的短裙露出胳膊和腿,阿苗不自然地往下拽了拽。但她很快就舒缓过来,回头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
阿苗重新穿回了病服。这一次,她松了一口气,那道锁在身上的无名枷锁瞬间破碎。
她将短裙抱进怀里,看着窗外,肯定道:“这一次,我是真正因为喜欢。”
不是因为短裙太露。
也不是因为短裙太招惹他人的目光。
而是,她真正喜欢原本的穿着。
岑渺教会了她,走出封建束缚,再坚持做自己。
阿苗终于完成了她自己的小心愿。
她回到故乡,亲自祭拜亡父母亡兄姊。
她跪在父亲的坟前烧纸,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父亲,这就是那位故人的故事,她带你女儿重新做了一回人。旧社会的妇女不应该被束缚,她让我看到了女子最美的模样。”
终于,阿苗祭拜完。
徐乐山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悲痛。
阿苗毫不在意,冲他笑了笑:“表哥,我死以后,我就葬在我父亲身边。”
“墓碑的话。”
阿苗看向远方,群山环绕,小溪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她没有任何犹豫,笑着说:“名字就刻岑渺,不是苗是渺,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那个渺。”
她一点都不平凡。
世人不知她不记她,没关系。
阿苗总会替世人一直记下去。
——
江拯又来过一次病房,但他一眼就认出阿苗不是她。
他环顾四周,深深皱眉。
阿苗没有说话,她还在想着怎么打发江拯走,毕竟她知道,她不是岑渺,她不能够胡乱承受他人对岑渺的喜欢。
“渺渺人呢?”
却在下一刻,阿苗惊讶抬头,“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渺渺?”
“眼神。”
江拯眉宇紧蹙,“她的眼神永远充满希望,永远不会被打垮,即使她一边咳血,她也会带着希望为我们编写书籍。”
“她人呢?”
“走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