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单这一屋,后头还有几间存着唐宋瓷器字画,好像还有汉朝的。”
黄公公眼睛还看着那被码列整齐的金子,喃喃道:“剩下的还有几箱白银,已经被动过了一些,怕是之前拿去打点哪个要官了。”
皇帝深思熟虑片刻,心想这虞小鹤怎么还不到。
他不来自己都不好意思当强盗啊。
“那您看这些金子……”
“先封着,把数目都点清楚了。”虞璁揉了揉眉头道:“张家那边什么情况?”
旁边的沈炼低声道:“全都在别院休息,也不敢轻举妄动,吃饭都只聚在一起。”
“那就怕是还有鬼。”虞璁眸色一冷,转身看向还在站着啃藕饼的周白珺道:“你再找找,还有什么是没有搜出来的?”
“这边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大部分账簿,然后也翻到了些稀罕的宝贝。”黄公公小声道:“陛下想找到什么?”
周白珺等把那藕饼啃完,抬手把油全擦在了沈炼的飞鱼袍上,无视那人冷嗖嗖的脸色径自往自己的琵琶袖里掏东西。
他先是捞出来一方帕子似的东西,虞璁一眼还没看出来这是个啥,黄公公倒是惨白了脸色,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瞥见公公好像被吓着了,只抬手接过那方略厚实的帕子,还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对。
伴随着他手腕一抖,那块绢布随之展开,竟是一方红缎销金桌帏。
明代以红为尊,这个规格的东西,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
“这是从哪儿弄到的?”虞璁大概明白了些,扭头看向那瘦削苍白的男人。
周白珺打了个嗝儿,不紧不慢道:“张老爷的院子里。”
他又把手放那沈炼的肩上擦了擦油,继续伸进琵琶袖里掏东西。
又翻出来了一个珠箍来。
虞璁许久不与妇人来往,本身对古代的珠宝也一窍不通,看到这东西第一反应是看向黄公公,问道:“这是什么?”
黄公公也愣了下,只眯了眼看了半天,才肯定道:“是珠箍。”
虞璁啧了一声,看着那白玉的质地不太明白:“用玉应该没什么吧?”
“不,陛下。”黄公公作揖道:“这等发饰,是只有命妇等尊贵之人才可使用的。”
像张家里出身的女子,是绝不可以碰这等东西的。
虞璁拈着那珠箍想了想,皱眉看向周白珺道:“你把人家一整个庄子都翻完了?”
周白珺露出狐狸似的笑容,就是不开口。
“那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八九样吧。”周白珺想了想道:“有三四样是从周王府里带来的。”
这神算一开口,旁人也只能心中暗自惊叹。
虞璁只觉得略有些头大,开口吩咐道:“把朕的那瓷器里取五六件不值钱的,也算进来。”
判的罪无可恕才行。
黄公公差点没忍住笑。
等到了入夜,一切才盘查完毕。
由于黄公公做事谨小慎微,就连他们家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画眉鸟也都统统算进了簿子里。
虞璁知道官军都累了,直接吩咐花了三四千两银子,好好的把上下都犒劳下,办个大些的盛宴,也当是给自己接风了。
一众小官大官全被邀了过来,心惊胆战的一边喝酒一边被皇上套话,就差把酒杯往领子里喂了。
等大家意兴阑珊了,城外才有守兵来报,说是自称虞统领和毛将军的两人带着五千精兵已经抵达城下了。
虞璁心想这飞信还挺快的,这通讯速度放到一战也完全ojbk啊。
他只跟那钱塘府的总督低语几句,老头便爽朗大笑,吩咐接他们前来一起接风洗尘。
好在这张家府占了偌大的地盘,还圈了半座山,那五千人守在府外,只迎那几个大将和虞统领进来吃酒便是。
于是上下小兵们都忙着往外送牛羊鸡鸭,张府的二十只米缸都掏了个干净,还不住的去外头采购回来再继续开火。
虞鹤原本是以慷慨赴死的心态急行军三日半才赶到这里,谁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没见着刀光剑影也就罢了,整个杭州城都其乐融融的跟在过节一样也就罢了,皇帝见着他第一面居然是塞了个地瓜丸子让他尝尝甜不甜!
虞·铁血·高冷·统领叼着个地瓜丸子,愣是把心里的一堆委屈和担忧全都压了下去,嚼了半天默默开口道:“挺甜的。”
“是吧。”虞璁笑的两眼月牙弯,揽着他的肩给毛伯温敬酒。
毛伯温到底经历的多,一见向来谨慎低调的皇上占了人家大族的宅邸,还如此声势浩大的请附近的大小官员全来喝酒,心里便有了点数,只迅速的露出从前应酬的姿态,极为客套的与敬酒的人周旋。
虞鹤本身酒量很浅,平日出去应酬都是严世藩帮忙挡的酒,此刻也只是象征性的卖个笑,暗中把酒悉数泼在袖侧,只压低声音道:“陆大人呢?”
虞璁尝着果盘,不紧不慢道:“在养伤。”
虞鹤眸色一紧,看了眼宾客尽欢的场面,又露出极自然的,仿佛相安无事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