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既然有这从前共事过的世家大臣担保,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虞璁等着他写好文书并且翻出兵符来,只低头扫了一眼,又开口道:“等等。”
“臣在。”
“朕问你,”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微妙的玩味:“这附近几城里,最为壮大的,是哪几个家族?”
钱太守怔了下,还是如实禀告:“杭州张氏和姑苏孙氏。”
虞璁低头想了想道:“有多豪富?”
此刻皇帝在这,糊弄啥也迟早会被发现,钱太守只犹豫了一刹,就继续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拥有良田无数,纺织工场上百,单论财力,恐难预计。”
“你留在这里。”虞璁只心里叹了口气,面不改色道:“借用此府休整三日,黄公公自然会与你的管家相交代。”
他当了几年的皇上,也渐渐能把那些劳烦、请之类的敬语都从脑子里剔出去。
可见着那老人俯首贴耳的样子,心里还是感觉很诡异。
陆炳已经被太医扶去侧堂医治了。
除了这钱太守要留下来随时问话之外,其他人暂时都可以休息一会。
虞璁抿了一口浓茶,竭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再度开始思索。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想。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
有人想要杀他,无非出于两种理由。
第一,是因为他动了他的根基家业,动了他的富贵钱途,所以才敢设法渗透入朝廷,安排人设刺杀之局。
第二种,就相对而言……可怕许多。
这个人,不希望他再走下去。
寻常的皇帝,基本上都会以保住狗命为第一要旨。
眼瞅着私服出巡有如此大的风险,肯定还是往北京那边赶,越接近皇城就越安全。
可是……为什么?
只是为了钱吗?
无禄令没有被遵守,他们还在肆无忌惮的官商勾结,所以——
想到官商二字的时候,虞璁愣了下,看向了那已经忍不住开始靠着椅子打盹的吴太守。
老头儿已经开始打鼾了。
这鼾声有点干扰思路。
皇帝忍着睡意揉了揉脖子,听着鼾声继续思索。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