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子并肩而立,穿着都朴素而庄重。
只有戚灵穿着官袍,神情较从前褪了几分青涩。
文科第三的,名唤穆紫,如今在教部作为编修,年方二十三,是商贾家庭出身。
而理科第二的那个女子,看起来似乎已为人妇,已经满了三十岁。
虞鹤早有准备,把写好的小纸片递给了皇上。
虞璁瞟了一眼,才知道这叫吴夜的女人,是个寡妇。
她的脸上并没有岁月的痕迹,也没有生个一儿半女。
丈夫体弱多病,刚成亲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平日里都是做针线活维持生计,但是天生脑子好使,会帮忙算账核数,连几十年的账房先生拨算盘都没她来的利落。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邻里凑热闹推她去试试那寻仙考,才误打误撞的被召来了京城。
虞璁想了半天,还是跟她们大致寒暄了几句。
戚灵是顺路过来通报银行那边情况的,话少而精,说完了就想告退回去继续上班。
而另外两人本身是平民出身,也不曾进过宫城面见圣上,此刻战战兢兢的,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三年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官入宫参政。”皇帝抿了一口茶,慢慢道:“朕在之后,会宣布凡是官籍女子,都可平等嫁娶,其夫不得纳妾。”
两人俱是一惊,忙道了一声谢主隆恩。
这还真是个必须要解决的道德人伦问题。
虞璁心里清楚,这些女人肯定会有要嫁人的。
但是既然进宫做了自己的官,就绝不能再俯身为谁的妾。
一夫一妻制在现阶段不可推广,可是用来约束这些为官的男女,还是完全可以的。
说到底,还是跟政治体制有关系。
虞璁这样的皇帝也好,还是哪个名门望族也好,只有生下足够多的孩子,才能放心的挑选继承人,毕竟古代人成活率低生存情况差,经济体制不足以支撑一夫一妻制的运行。
他的子孙也肯定会广纳妃嫔开枝散叶,这是没办法阻挡的——除非后期君王被架空,来一出君主立宪,不过那肯定是一两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程朱理学中的迂腐思想也好,还是从点到线的男女平权也好,哪怕虞璁无意去干扰,随着国家经济的全面发展,某些思潮也会越来越流行起来。
“穆紫,朕命你今日起进入发改委,做徐阶手下的正六品秘书使。”他放下手中字迹遒劲的文稿,淡淡道:“有什么不会的,多和同僚请教,以后不必去教育部了。”
“而你……吴夜。”虞璁看向那个神情有些茫然的女人,思索道:“你去大学进修吧。”
吴夜本身就记挂着自己寡妇的身份,也对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都搞得有点一头雾水。
她如京好几个月,知道大学是个怎样的存在,却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微臣只是一介女子……”
“不可出如此轻贱之言。”虞璁打断道:“女子就注定只能当牛做马么?”
他抬起眼眸,看向那个越发慌乱的女人:“你在今年六月,跟着第一批贡士去皇家理工大学研习,朕会关注你的成绩。”
两个女人略有些不安的对视了一眼,一齐再度行礼致谢。
待他们走了以后,虞璁一个人想了很久。
沈如婉如果不出意外,恐怕还是完璧之身。
可是想要让她能够脱离宫妃的身份,彻底的把和自己的关系斩断,那就只有一条路。
终身不嫁,命归青玄。
时间一转,就到了寻仙考的日子。
其他几省的卷子早就提前一两个月发向各地,掐着时间同期收回来。
沈如婉穿的朴素大方,在国子监门口作别了婢女,一个人和无数男女老幼走了进去。
她抬起眼眸,望了眼万里无云的苍穹。
一切都崭新的宛如重生般。
从前寻仙考人员不多,大部分都是试探着去的。
可是一连考了两三年,那些贱籍的甚至女人都真的被送去入宫做官,直接洗刷了所有人对这个考试的认知。
还真有许多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重拾了对生活的渴望和追求,开始进入疯狂的备考状态。
这一次的寻仙考,单是京城就有一千二百余名考生,直接把知声堂和皇家会议中心都开放为考场,在锦衣卫的看顾下进行考试。
没有作弊的可能,也没有人知道答案,哪怕是理科卷子的论述和证明题,也是全新的存在。
整个京城如同过年一般,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场盛会。
哪怕在收卷清人之后,连酒肆里大字不识的屠夫,都忍不住听那些各路人士讨论今年的文理试题。
国家的新政,几何与算术的奥妙,无数的知识和新闻正在被人们交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