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宁津把他带回来的衣裳洗了晾在竹竿上,布兜里的肉罐头放到他跟苏愉的卧房,都没让两个小子看到,他发现平安的嘴现在格外碎,吃个饭能一直念叨,要的他看到还有肉罐头,估计上学都上不安稳。
下午三点,宁津锁门往镇外走,在去果园的路上观察了路上的环境,看有的地方茅草太高了,里面藏人都发现不了,打算明天上午带镰刀过来给割了,晒干了也能背回去当引火柴烧。
他到了果园一眼就看到了苏愉负责的那片橘子树,太显眼了,刷着白花花的石灰。
“你是谁?咋跑这儿来了?”有人看到宁津,见他脸生,拦住他问。
“我找苏愉,我是她爱人。”他笑眯眯地介绍。
“啊?那你站这儿等一会儿,她现在不在橘子林里,在跟俞技员他们说事,说完了估计会回来。”
“那好,我坐旁边歇一会儿。”他说完就蹲一边,扯了跟狗尾巴草跟人乱扯,天南海北的扯,说他跑长途车的疲累。
“嗐,坐车上不动也累?不过再累也累不过我们。”男人脸上的愤怒露出来了,呸了口唾沫,说:“还受鸟气,嘴一张话好说的很,我们这下苦力的活该累死。”
“领导不都是这个样子,我们领导也是,坐办公室的规定你一趟要跑多久,也没想想路上还有车坏的时候。”宁津顺着他的话说,继续问:“你们领导是啥鸟样?”
“那倒不是领导,就是个看了几本书瞎指挥的人,让我们把种橘树的山包给刨一遍,还催的急,这不,刚刚差点挨捶了。”说这话时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回过神想起眼前的男人是苏技员的爱人,他补充说:“不是说苏技员,她是个脾气好的。”
宁津再问他就不说了。
第51章 051 不能亏本
宁津又等了一会儿, 听到苏愉的声音站起来招手。
苏愉快步走过来,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他取掉她的帽子,说:“这时候太阳不毒辣了, 还戴帽子不嫌麻烦?”
苏愉没夺过来, 跟他往山下走, 说是挡灰戴的,这到处都是土,风一吹满头都是灰, 她不想每天晚上都洗头。
走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了,宁津才反应过来, 问:“这就下班了?时间还没到吧?”
“装什么装?你要不是知道我能提前下班能这个时候过来?还不到五点。”
“这我还真不知道。”男人等女人坐上后座了才开始蹬踏板,“我只是在家里也没事做, 就想着过来看看,万一你在干苦力, 我也给你搭把手不是?”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 苏愉抱住男人的腰, 脸贴在他背上,随着自行车压过凹凸不平的路面, 脸在他背上磕磕嗑,“我们上班时间很灵活的, 活干完了就能提前下班。”
“那差点跟刨地的打起来是怎么回事?”他拍她手,让她不要乱抠。
苏愉嘿嘿两声, 不再作怪逗他,“是象鼻虫的事,就是你第一天来看的那个虫,土里面的虫卵解决不了,被领导一催就出浑招了。”
刘泉大概也知道刨地晒死虫卵不靠谱, 嘴上说过但没行动,眼瞅着橘子树上的成虫又多了起来,邱富力就去找刘泉,当初俞远安分配任务的时候他也在场,知道虫卵的事是刘泉在研究,问一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刘泉唯一的办法就是刨地,不知道怎么说的,邱富力就让他找人去安排。刨山地的痛苦只有刨地人了解,更何况是为了晒死虫卵,本就不乐意,刨地的村民下午看没人监工就偷懒聊闲,手上没注意,锄头一下子挖在脚上了,当场就被人送往医院。
具体伤势苏愉还不清楚,但她看地上流的血不少,刘泉看到了估计是怕担责任,就说了类似干活聊闲,锄头挖脚上了也是自找的话,一下子就惹了马蜂窝,差点被村民打。
俞远安跟刘泉都不是本地人,只有邱富力是的,村民是种地种果树的老把式,跟他们这从书上学的知识的人本就有点不服气,类似于你吃的米还没我吃的盐多,现在反倒是你来指挥我,这次在血的刺激下就扬起了拳头。
“没骂你吧?”宁津只关系这事会不会连累到她。
“没有,我只管果园的活儿,别的事都不插手,有事就找邱经理,由他的嘴做安排。”而且这自己抡锄头砍伤自己脚的,那人自己还理亏呢,刘泉就是心里担不住事,嘴上说的不好听惹怒了人,这事由邱经理处理就行了。
“那就行。”跟苏愉无关他也就不再问了,路上他说了明天上午来割茅草的事。
“不用割,我回来的早,太阳不落山就到家了。”苏愉阻止他,这野外的草长的快,明天割了不到一个月又长起来了。
“反正家里也是要引火柴的,我割了背回去。”宁津还是觉得割掉他安心些,他们跑车的不是没遇到过那突然蹿出来耍赖要钱的,要是刹车不及时真撞上了,不出血你走不了,他对这路边人把高的草丛怵的慌。
“那随你。”
到家后他做饭的时候说两个小子会享受,自己做饭顿顿都有鸡蛋,还有白面面条,吃鸡蛋还要用油煎,比地主家吃的还好。
“说的像是你见过地主吃饭一样。”
“怎么没见过?只能说你记性差,我就还记得,吃的也是苞谷面馍馍,跟我们相比就是不干活也不挨饿,家里存粮多。”
苏愉反应过来,他今年三十岁,建国的时候已经八九岁了。“家里两个人都有工资,就两个小孩,吃鸡蛋又不是吃不起。”现在不像后世,身上担着车贷房贷和娃贷,不比吃但比穿戴,压地喘不过气。
宁津瞥她一眼,他可算知道俩孩子大手大脚的行为跟谁学的了。
“哦,对了,家里的油我给我三姐家倒去了两斤多,她刚分家,手里又没油票……”
“给你给吧。”他也没往心里去,说:“我找机会再买。”
“也不急,这半年的油票都还没用,够买三四斤了。”苏愉把洗干净的韭菜拿出去晾着,打算今晚包饺子,这是他上次离家的时候许诺人家的。
带回来的两个肉罐头,宁津晚上塞给苏愉,让她明天带走中午吃,食堂的饭都难吃,她这个曾在食堂工作的,宁愿大热天的回家做饭也不愿意吃食堂,现在却是每天只能吃食堂。
第二天苏愉去果园上班,就见刨山地的人不见了,邱富力对比了刷石灰跟没刷石灰的橘子树,决定买石灰回来,顺带的看能不能多买点敌敌畏,兑水喷在土里。
“邱哥,那个进医院的人脚怎么样了?”苏愉问。
“伤着脚背了,要养一阵子,还好没伤着骨头。”邱富力摇头,庆幸道:“也多亏了他在跟人说话,抡锄头没下大力气,要不然脚能被他给挖断了。”
“躲过一劫。”苏愉说。
“可不是嘛。”邱富力想了会儿,说:“以后你要有什么问题直接去给俞远安说,刘泉…”他没说出来,苏愉也没追问,但之后鲜少见刘泉独自在果园里走动了,他成俞远安的尾巴,听他的指令做事。她也就跟俞远安学着摸土判断果树缺不缺水和学一些老果农经验的时候跟他待的时间久一点,他性子更沉闷了。
五月尾的时候,桃子开始大面积成熟,罐头厂的运输车开始每天都往这边跑,摘的都是七分熟的果子,熟透不易运输的桃子一部分卖给了这边的供销社,长相奇怪的、被鸟啄伤的都分给了在果园干活的人。
苏愉本来可以跟俞远安一样,来果园转一转就能走的,但她瞅着红通通的桃子走不动道,她就喜欢戴着帽子在桃园里逛,见着品相诱人的桃子就给摘下来,象征性的付点钱就能带走。
“妈,我们明天就放假了。”又是平安一马当先的先冲进来,小远眯着眼睛紧随其后,进屋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抓起浸在盆子里的桃子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