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好好干, 再做几年争取能升职。”宁满仓说完就看到大闺女来了,站在门口没进来, 他喊:“大华, 咋到门口了还不进门, 就你一个?我大女婿没来?”
总算被人看到了,宁华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没在家,几个娃子跟我婆子回乡下去了, 她什么表侄结婚。”她放下东西,洗手去厨房给两个弟妹帮忙, 走进去又探头出来,“三弟妹,听平安说你做菜好吃,露两手?”
苏愉坐在板凳上还没说话,他旁边的男人就帮她拒绝了, “她下午还要上班,满身油烟味不太好,要想吃她做的菜,等过年去我家了多吃点。”他给一竿子支到几个月后。
“谁下午不上班?”宁华翻白眼,看没一个人帮她说话,满肚子气的进厨房。
中午饭菜都端上桌了,宁津二姐才带着一家老小过来,大人一桌小孩一桌,苏愉选了个跟小远背靠背的位置,就怕他在这儿不自在。
男人喝酒,女人聊天,闹哄哄的一顿饭吃到一点半还没散,苏愉要去上班,她提前出门,刚到办公室,王小霞跟在她后面就冲进来了。
“大消息大消息,保准你们都还不知道。”她一脸神秘,但又巴巴地望着众人,一副快来问我的架势。
“说,什么消息。”苏愉满足她,王小霞是个八卦又不让人讨厌的姑娘,对她口中的消息苏愉还挺好奇的。
“老谢在外面嫖,被他媳妇发现了,我路过他们家的时候正打的厉害。”她一脸自得,“怎么样?是大消息吧?”
苏愉听老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宁津之前找人帮他跑长途的那个老谢嘛,上一趟车就是宁津帮老谢跑的,还他的,下一次就该宁津跑短途了。
那边还在说,办公室人来齐了,都围着王小霞听她激情报道,“昨天回来的,晚上不交“公粮”,今天早上他媳妇发现他少交十块钱的工资,然后还在他后脖子上看到指甲印,哇,立马就打起来了,老谢媳妇闹着要回娘家找人来揍这狗东西呢。”
听她这说的,苏愉对家里的四面小屋都不放心了,这是在家放个屁,第二天早上就都知道了?
苏愉留意到一个下午办公室有好几个人悄摸摸的打量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宁津,同是司机,关系应该也还不错,就连她都有片刻的猜疑,更何况是其他人。
事情等她下班了又变了个风向,中午还喊打喊骂的老谢媳妇又改口了,说都是误会。因为不知道是谁给举报到革委会了,这作风有问题是一举报一个准,老谢的工作应该是被谁给盯着了,但因为老谢媳妇改口,又找不出那个不知名的女人,革委会只能无功而返。
苏愉到家,就看小远跟平安在门口啃洋姜,小黑卧在门外盯着他俩,见女主人回来了也不迎接,就尾巴摇两下是个意思就行了。
“你咋都这么嘴馋,人的嘴一动你就流口水,又没有天天饿着你。”苏愉蹲下去按着狗在地上摩擦,接过小远递过来的洋姜,掰一块儿给塞狗嘴里,小黑就跟啃骨头一样,用爪子抱着啃。
“哪来的?”她问,洋姜是小孩难得的零嘴,不常在野外跑的怕是难找到。
“二丫姐给的。”小远小声说,大宝跟二宝都没有吃到呢。
“什么时候?你们还吃她什么东西了?”苏愉停下摸狗的手,问他俩。
“刚刚,没多长时间,我们也刚洗干净,才吃第一个。”小远觑着他妈的脸色,看没异常,继续说:“还给我跟平安分过甜茅根、甜苞谷杆、一把小枣子。”
“她让我们不给别人说,我们谁都没说,大宝二宝都不知道。”他补充说。
苏愉不由想起救起二丫往回走的时候她说的话,她说要把小远跟平安当亲弟弟照顾,要帮捡柴跟挖野菜,她当时拒绝了,没想到二丫还是背地里悄悄给两个小子送东西吃。
“茅根、嫩苞谷杆、小枣子都是二丫捡柴挖菜的时候很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们吃了她的也要跟她分你们的零食。”苏愉没阻拦三个孩子都来往,只叮嘱他俩要把奶糖跟饼干分给二丫吃。
可能有她带螺壳去分给同事吃在前,小远跟平安对于要分二丫东西没有抗拒,也没说不划算或是吃亏了。
“我老早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都蹲外面干啥?进来啊。”宁津在院子里喊,对进屋的三个人不满抱怨:“我明天又走了,也不抓紧时间跟我说说话。”
“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听你中午说了,你过三四天又回来了。”这是他亲儿子说的,一个“又”字完美地表达了他的不在乎。
苏愉笑,鉴于他中午表现好,帮他拍了平安一巴掌,“我下班了就急着回来陪你了。”她说。
“滚出去吧,我也不稀罕你俩了。”宁津踢两个小子出去,“还是得生个闺女,儿子不贴心。”他盯着苏愉说。
说的像是儿子闺女由着他挑选一样,苏愉撇嘴,没敢说出来,这话像是在激他。
“你知道老谢的事吧?”她问。
“噢,下午刚知道。”看苏愉意味不明地睨着他,男人坚定地说:“真的,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去嫖。”急于解释,他忘了前一句要生闺女的要求。
苏愉没说她信不信,瞟了眼他的下半身,抬眼望他:“你没有吧?”
“那肯定是没有的,我家有美娇娘,哪看得上外面的枯枝败叶。”他皱眉嫌恶,外面那些暗门子,又脏又乱,他都不想给苏愉说,怕脏了她的耳朵。
看他这表情,苏愉就明白他知道有这回事,但应该亲身没上过阵。
“没有最好,但凡沾了外面的野女人,咱俩离婚没商量。”苏愉警告他。
“倒找钱我都不去,更何况我除了饭钱就是个穷光蛋,外面的女人又不傻,也瞧不上我,你放心,我绝对让你没理由跟我离婚。”宁津不惜贬低自己来赢得苏愉的信任。重组家庭,又各有各的工作,老谢媳妇能对革委会改口是因为怕影响了孩子,他跟苏愉可没共同的娃娃,他绝对相信他敢乱来,她不用别人举报,能亲手把他送进革委会。
第二天早上他跟苏愉一起去上班,路上感叹说回来三天,感觉什么事都没做时间就没了,就连两个小子嘴里念叨好几次的辣螺壳也没时间去捡。
“希望我下次回来,家里安安稳稳的,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祈祷,希望他爹妈那边跟平安姥那边都安分下来,别再插手他家的事。
应该是不会了,苏愉猜测,她婆婆该是死心了,儿子都不跟她站一边,她继续管闲事也没意思,至于平安姥那边,没好处可以沾她都想不起来还有平安这个外孙。
“开车小心,不要疲劳驾驶,休息的时候别喝酒。”苏愉不厌其烦地叮嘱他,“最后,管好裤腰带,不要给它投机倒把的机会。”她往下扫了一眼。
“不放心就跟我跑一趟,还没坐过大车吧?”男人开玩笑,但苏愉意动了,“可以吗?可以带家属?”她想看看这个年代的山河。
“可以你也去不了,你又不是没工作,而且我俩都走了,家里的两个娃咋办?”宁津怕她当真,忙劝阻她,“行了,想要买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快上班去吧,那瞅着你的是不是你认识的?”他转移话题。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看着买。”
宁津走后的第三天,苏庆国赶着牛车扛了一麻袋红薯来了,“麦子已经出苗了,的确是比往年的长得好,红薯已经挖出来了,你爹托我给你送半袋,另外半袋是村里给你添的。”
队里种的红薯一向是表皮光滑,个头中等,甜味足,苏愉问:“队里什么时候做红薯粉条?哥,你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我买十斤?”
队里每年都要打红薯面、做红薯粉条,一部分统一卖给公家,一部分村民自留。
“行,咱们村别的没有,就是红薯多,红薯面买不买?跟富强粉一起做馒头好吃,清甜。”苏庆国答应,并且暗示要是她有同事想买也卖,不要票,价格也便宜,卖的钱都记集体账本上,过年算公分分钱的时候每家也能多分点。
事情说定了,苏愉留他在家吃饭,刚好她饭也快做好了。
“你们姊妹几个都随你妈,茶饭做的好。”饭桌上他吃的尽兴,又说:“你们姊妹几个都孝顺,你爹摔了腿,你接过来养着,回家了你三个姐也轮着来给老两口洗刷,我老叔在外说起你们姊妹几个就笑。”他没提荣兵,但语气里带着对他的看不上,他们老苏家竟然出了个这么没良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