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思忖了良久。
其承回来的时候,已经感知到屋里没有人在了,但他还是屈着手指扣门。
“商商,我回来了。”
商商带走了她的小宝库,被子椅子都整整齐齐的,她喜欢的玲珑小玉梳还在镜子前,架子上还放着给他做了一半的衣服。
其承将花糕放到桌上,轻轻拉开一个椅子坐下。
他一边打开纸包,一边轻轻扬起唇角:“商商,还是热的。”
他等了许久,最后自己拿了一块花糕。
屋里只他独自一人坐着,花糕再甜,都甜不了身心。
一阵风儿自窗口掠过。
其承周身忽然明光四起,再看他,广袖深袍,荷带束起头发,其余散散披下,腰间缀着两宽玉珏,起身行踏一步,足下神力便不经意扩了整个榆郊。
此后,人间一过数十年。
榆城里也渐渐遗忘曾有一个住在云安巷的其大夫。
述显在此地任了十叁年,功绩斐然。当年闵蓝死状可怕,到最后浑身都被烈火烤炙着,然后成一具黑漆漆的尸体,魂魄早已被地狱之火折磨消散殆尽。
述显亲眼目睹,那焦黑的尸首散发着汩汩地恶臭,他一直未再娶妻,直到回京述职后被皇帝赐了一门婚。
红灯笼,大红烛,花绸高高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新娘子和他拜了天地,皇帝为表看重,还派人送了圣旨赐了一大堆东西。
他喝的熏熏然被扶进新房时,眼前模糊一阵,画面一闪而过。
“阿述,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新娘子呢?你一定不能找个凶的,那你肯定打不过她,哈哈!”
她手里拿着小刀在做机关,霓虹的衣摆不加规整的瘫在地上。
“商商,我……”
幽泽的迷雾漫上天,渐渐笼盖这层画面。
述显一瞬惊醒,他已坐在喜床上,新娘子盖头都被他挑了开来。
“郎君怎么喝这么多酒,郎君头疼吗,妾给郎君揉揉。”新娘子温温柔柔,轻言慢语。
“无碍,方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新娘子看着他满眼笑意:“妾爱慕郎君许久,十叁年前我尚年幼,五年前偶然又遇君,未想我现在竟能嫁给郎君,妾才觉这是妾做的一个梦。”
述显抵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五年前,我好像不记得了。”
“郎君当然不记得,妾躲在马车里悄悄看你嘞。”
新娘子说着依偎进他怀里,丫鬟端来醒酒汤,述显一口饮下。
红帘逶迤垂下,他抱着新娘子慢慢躺倒,终究再有了春宵。
冬去春来,榆郊的枫叶红了又青。
直到有一天,一片枫叶缠缠绕绕飞到他身前。
他伸手接过,上面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字。
“这里是我的小坟包,你把我的地方还给我!我现在不和你好了!”
其承一字一字看着,明明已经笑了,只是笑的眼眶酸涩,手指摩挲着那小字却还故作严肃:“一点长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