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苗伊一下蹙了眉,“还要留在这里吗?……爸,是还有债吗?是不是还有瞒着我的债?”
见女儿突然紧张,红扑扑的小脸马上就泛了白,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苗唯清忙道,“别急别急,这一次,全部还清了,一分都不拖欠了。”
“那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虽然这是老家,可……”这里已经完全没有家的意义了,苗伊实在不想再见、甚至不想再去想那曾经一起租了车到他们家去砸的所谓亲友们。
“确实没有必要再留下,”苗唯清说,“搬是一定会搬的,只是搬去凌海的话,生活成本太高了。”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看爸爸妈妈真的都神色如常,苗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凌海繁华地段是很贵,不过环线外的区就都还好,我查了一下,闵贤区两室的房子一个月大概三千左右就能租下来,虽然房子老一点,可是一班车两站就能到三线地铁终点站,走也不远,很方便;买菜就近都有菜市场,一个月算下来也不会超过两千,我的工资足够我们生活了。”
嗯?好像哪里不对,南嘉树皱了眉,想插个话,可似乎别人都没觉得什么。
“其实,妈妈是在考虑桃圃,”奚容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在那里开公司,之前就说找我过去帮忙,我推了。现在有时间了,我想不如去试试。而且桃圃是妈妈老家,人熟,消费相对也低,方便。”
“啊,原来你们是想去桃圃啊。”苗伊笑了,“那好啊,我们翻译社就在桃圃!妈,咱们先住阿婆家,然后慢慢找房子。”说着小声儿就兴奋起来,“我觉得我们翻译社后面的小区就不错,交通方便,两室的一千五就能租到,两千就是全配的了!”
终于,热热闹闹的饭桌安静下来,只有咕嘟咕嘟的铜火锅烧着,奚容和丈夫对视了一眼,问,“伊伊啊,你也要搬过来?”
“本来我就是借调到华东总部的,一期三个月,等过完年就该满了,我不再签了。”苗伊看向苗唯清,“爸!等找到房子,我们还买以前你书房那么大的书柜,到晓芸家把书都搬回来!好不好?”
这么迫切,她已经在恢复曾经的一切,苗唯清心一揪,手不由得握紧……
“爸,是不是我的琴也在晓芸家?还有什么呢?每次问晓芸,那个懒家伙都说她根本没看。”
苗唯清疼爱地看着女儿,“还有你从小到大的奖状,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都打包在一起,其他的还有些什么我不大记得,不过爸爸都记在笔记本上了。”
“啊?真的?”苗伊闻言眼睛都亮亮的,“放哪儿了?我这就去拿来看看!”
说着她就往起站,被奚容拉住,“伊伊!”嗔道,“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顾前不顾后的。”
苗伊愣了一下,这才顺着妈妈的眼神注意到身边,大男人手肘支在桌上,筷子早就放下了,虽然脸上还有笑容,可红酒杯子在手里转着好像很无聊的样子,她赶紧坐下,讪讪的,“哪里顾前不顾后了,我就是看看都有什么东西,那先吃饭……”
“你跟嘉树好好地在凌海过,爸爸妈妈在桃圃也很近的。”
“我不。”苗伊蹙了眉,“说近,可是倒地铁、坐公车,一趟回去也得折腾好久。他是做现场的,平常也不在凌海,很久才回来一次,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到凌海去就好了。”好像有点不够说服力,都没人搭话,苗伊往身边凑了凑,挽了他的手臂,“你说是不是?”
小脸很近,好诚恳,亢奋得热热的,南嘉树吁了口气,没理她,抬头看着对面,“爸,妈,你们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这怎么能行?”苗唯清马上摇头,“不行。”
“爸,我常出差,伊伊一个人也想有人陪,您看……”
“嘉树!”没等那父女两个再胡乱反应,奚容说,“你不用劝,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想跟儿女搀和,各自分开才自在。”
“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行!”苗伊听着眼圈一红,“我想跟你们不行,带着他也不行……”
小丫头委屈着了,南嘉树看了一眼,“要不这样,我一哥们儿有一套老房子,离我们挺近,本来也是出租用的,咱们租下来,价格肯定能优惠。至于妈想工作的事,我倒觉得不必了,这些年累了,您和爸爸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体,没事儿出去旅行散散心,或者来陪陪你们的宝贝女儿,至于生活费您不用担心,我来。”
“已经很辛苦你了,”苗唯清说,“不能再成为你今后的负担。”
“爸,不用他,有我呢!我养你们!我的工资卡给你们,还有奖金,就算那房子租金四千也应该够的。”
奚容笑,“都给我们了,你呢?”
“他养我。”苗伊扭头看着南嘉树,“是不是?”
自己女儿腆着脸抱着人家胳膊,指派还指派得这么乖,苗唯清都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慷别人之慨……”
“就听他们的吧。”奚容跟丈夫悄悄使个眼色,不能不答应了,女婿已经很忍让,可自家的小傻丫头还不知不觉,老一辈再跟着一起作,真是要把这个大男人辜负死了,“好,我们就搬到凌海去。”
“啊,太好了!”
苗伊开心死了,立刻丢下他转身就抱了奚容,“妈妈!那我们明天就收拾东西好不好?回凌海去!”
“其实也没多少要收拾,只是我想趁着过年去看看阿婆,这里过去你舅舅家方便些,以后去了凌海就远了。”
“那我也要去!”
奚容搂着女儿看向女婿,南嘉树点点头,“嗯,从这儿过去是近,开车两个半小时足够了。”
“那好,一会儿我给你舅舅打电话,如果他那边方便,明天我们就过去过年,回来再收拾。”
“好啊好啊!”
……
这一顿饭边吃边聊,炭火吃灭了又上了热热的酒酿小汤圆。奚容趁势给哥哥打电话,那边听了当然高兴,房子也宽敞,邀他们一家四口过去过年。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这一决定下来就想一早启程。吃完饭,开始收拾行李、打包年货,难得轻松,说说笑笑的,这一折腾就快十一点了。一家人这才洗漱,准备睡觉。
里屋只有一张双人床,外屋的沙发打开是沙发床,可也不宽敞,苗唯清又从房东家借了行军床来,桌子挪开,撑好。苗伊抱了被子出来铺在上面,苗唯清说,“伊伊,你到里屋去跟妈妈睡。”
“嗯?”
“爸爸睡外面。”
“爸,怎么能让你睡行军床呢!”
“嘉树个子高,这床根本不行,他睡沙发勉强够。”
“我睡这里,你到里屋去。”
“外屋冷,听话。”
“爸,我不!”
女儿撒娇不肯走,可外屋临着厨房,透风冷,苗唯清哪舍得?正要再劝,奚容抱着两个毯子过来,轻轻拽了拽他袖子,小声说,“行了,你别碍人家小两口的事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