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仰起脸,蹭了蹭她的下巴,那表情,喜滋滋的。
蒋徽忍不住搂紧它一些,下巴蹭了蹭它的额头,“你跟我也挺有缘的,要不然,你来我这儿吧?”对修衡哥,她是不用厚道行事的,有些心思,起了就直说了。
元宵仍是无辜地看着她。
友安来了,禀道:“凝香阁的掌柜、伙计来了,要给您请个安。”
这世道下,雇主与当差的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前者但凡有点儿小恩小惠,后者没别的可回报,大多会一些比较要紧的日子前后郑重其事地请安。蒋徽恋恋不舍地放开元宵,站起身来,去外院见两人。
元宵跑去书房找唐修衡。
掌柜、伙计请安之后,蒋徽少不得问起最近铺子里的大事小情。
这期间,程恺之来了,友安径自把人请到了内院。董飞卿、唐修衡转去厅堂与他说话。离开书房之前,唐修衡见元宵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便没唤它跟在近前。
掌柜、伙计离开之后,蒋徽折返内院,到厅堂见过程恺之,落座后与三名男子闲闲地谈笑。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郭妈妈走进来,面色忐忑,对蒋徽道:“您去书房看看吧。”
蒋徽当即去了书房,看到里面的情形,眼前一黑。
先前放在书案上的一叠话本子的文稿,都碎在了元宵那圆乎乎的爪下。
她缓缓地蹲到地上,捂住脸,逸出低低地一声哀叹。
元宵坐在书桌一旁,特别无辜、茫然地看着她。
郭妈妈亦是心痛不已,直怪自己之前大意了,没安排小丫鬟到书房照看着。
过了片刻,蒋徽站起身来,把地上七零八碎的纸张收拢起来,拿到手里,返回厅堂。
元宵颠儿颠儿地跟在她身侧。
郭妈妈看着这一幕,居然很想笑。
“哥!”蒋徽走进门,径自走到唐修衡面前,把碎纸拍到他手边,“你家元宵怎么有这毛病啊?你怎么不给它改过来呢?我辛辛苦苦写了这些天的……诶呦,真气得我肝儿疼了……”
她差点儿就又蹲到地上去。
元宵则傻乎乎地坐到她身侧,摇着大尾巴,无辜地看着她。
唐修衡、董飞卿和程恺之听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第一反应都是心疼她,之后就都看到了她身侧的元宵。
唐修衡瞪着元宵,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也没用,它又听不懂。
董飞卿和程恺之则有些纠结:蒋徽的心血被毁了,一想就心疼,但要是为这个罚元宵的话……也不能怪它吧?这是唐修衡惯得它吧?
“好好儿待着。”唐修衡对元宵说。
元宵表情立时变得委屈、沮丧,哼哼唧唧了几声,便乖乖地趴在地上。
“你干嘛罚我们元宵啊?”蒋徽第一个不乐意了,蹲下/身去,抚着元宵的头,“自己没教好,出了事就怪它?哥,你真好意思啊。”
唐修衡绷不住,笑了,“我除了训它,也没别的招儿啊。”
“唉……”蒋徽叹了一会儿气,“算啦,也怪我,没让人一直跟在旁边照看着。幸亏纸墨都是寻常可见的,要是万一有它碰了就不舒坦的,可就麻烦了。”
唐修衡笑出声来,“合着你压根儿就没怪它,把账全算在我头上了?”
“不行么?”蒋徽扬了扬眉,“元宵爱撕东西,你该早点儿告诉我。这可不是它的错。”
“对对对,我错了。”唐修衡笑道,“你写的这些东西——”
“大多都记在心里了,誊录一遍就行,至于记不清楚的,也好,趁这机会再仔细推敲一下。”
唐修衡道:“要是那样最好。不是那样——我也真不能把元宵怎么着。”
“你要把它怎么着啊?本来就不怪它。”蒋徽瞪了他一眼,“我都说没事了,你再罚它的话,就直接把它给我吧。我们元宵怎么那么缺你这么个不讲理的主儿呢?”
唐修衡哈哈大笑。
董飞卿与程恺之也笑出声来。
这件事,就在蒋徽没有底线地对元宵的维护之下渡过去了。
八月十六,学生们如期前来上课,一个不少。
这些孩子如今都是生长于京城,所以,并不需要在学院留宿。倒不是叶先生、董飞卿设的门槛儿高,不收外地学子,实在是书院在开办起来之前没法子在京城之外造势。
学生们第一天忙于相互认识,第二天忙于了解书院诸事,到了第三天,便都知晓了兔园相关事宜。
开课第六天,兔园出了两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话题:
其一,有人要求董飞卿、蒋徽把程阁老请来书院,让当今首辅为学子们上一堂课——哪怕闲话一阵也行;
其二,有人认为董飞卿、蒋徽这种人根本不该出现在书院这种地方,若停留,便是误人子弟,会引发很多学子对家族产生质疑,甚至有离经叛道之举。
哪儿的饭都不是那么好吃的——蒋徽听说之后,暗自叹息。
第71章
书院的仆人, 是清一色的十几岁的小厮。
到午间,有小厮给蒋徽、楚棠分别送来四菜一汤、一碗白饭。
在书院有差事的人,大多住在这里, 三餐都是书院的厨房供给。董飞卿和蒋徽的住所还在修缮, 没法子住进来, 但每日午间都会在书院用饭。各个人有没有忌口的,厨房的人都逐一询问过,且记录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