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儿子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也跟着满心欢喜,凡事都顺着他的心思。
哪成想,那个蒋徽不论落到什么田地,都放不下那份儿清高傲气。
思前想后,廖碧君咬了咬牙,决定静观其变。
她已经带着蒋翰去求和了,是她蒋徽不念旧情、不给转圜的余地。
话本子已经收回来了,外人便是有心诟病蒋翰,眼下也是空口无凭了。
蒋徽、董飞卿或许知道她和程家只是维持表面关系,外人却不知道,就算看在程家的情面上,也会权当不知情。
一上午,蒋徽都有些气儿不顺。
早知道廖碧君是那个态度,她就不会让集成班及时停止唱《芳华令》,更不会让邬老板传话给蒋家。
她给母子两个脸面了,他们却分明当做是理所当然。
居然问她到底想怎样。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看到蒋翰真心实意地知错、道歉,日后再不会犯。可那对母子却本末倒置,一句诚心的道歉也无。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出手惩戒了。
她气鼓鼓地备好笔墨纸砚,走笔疾书,不到一个时辰,便写了一段戏文,一个说书人能用的段子,名字相同,都是《芳华令》。
写完之后,收拾起来,正要出门的时候,董飞卿来找她。
看到她的样子,他就笑了。
“笑什么笑?”蒋徽横了他一眼。
“你就多余见他们。”董飞卿笑意更浓,“要是应该相见,我何必派人问你。”
“不是想早些了结这档子事儿么?”蒋徽抿了抿唇,“不过,要是不见这一面,戏文、段子还写不出来呢。”她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他,“正好,你等会儿帮我安排下去,找人分别誊录几十份。”
董飞卿却道:“我安排下去了,你别管了。”
“不要你管。”蒋徽道,“这种事不亲力亲为的话,再过多少年也不能消气。”
董飞卿瞧着她仍然闪烁着恼火的大眼睛,笑出声来,“成。双管齐下,这总行吧?”
第80章 沦为笑柄(2)
连续几日, 廖碧君和蒋翰都派人留意着董飞卿、蒋徽那边的动静。
每一日,下人回话时都说, 夫妻两个一切如常, 早间到书院,酉正回家。
廖碧君不由揣测:是不是董飞卿把蒋徽劝住了?毕竟,程询待他跟自家孩子一样,与程家相关的人与事,他总会收敛几分。
应该是这样。
他要是不管,蒋徽就算使性子, 又能闹出什么动静?
由此,她逐日放下心来, 又有了底气, 不似之前几日, 都称头疼闷在房里。
她公公那一辈,兄弟两个, 都不是长寿的人。公公的兄长英年早逝, 其发妻便是如今的长房太夫人——也是她的姑母廖书颜。
这些年来,二太夫人都请妯娌帮忙打理家事,两人情分格外深厚。至于现在的昌恩伯夫妇二人,对母亲、大伯母从来是言听计从。
按理说, 有姑母给她撑腰,她在府里的日子该是格外惬意, 却一直事与愿违。蒋翰出生之后, 姑母便不怎么愿意管她的事情了, 近十来年,根本是不予理会。婆婆呢,也完全随着姑母的态度待她。如此一来,在内宅照顾、约束她的人,便只有主持中馈的妯娌。
这日,廖碧君前去给婆婆请安,廖书颜和蒋夫人也在。一进门,她就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抬眼望去,见姑母与婆婆神色不虞,蒋夫人垂首站在一旁,满脸羞愧之色。
她随着紧张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廖书颜和二太夫人神色有所缓和,示意她落座,又唤丫鬟上茶。
廖碧君这才放松下来,坐了片刻,闲话几句,便起身告退。出门时,她并不知道,蒋夫人望着她背影的眼神,透着恼火、怨怼。
等廖碧君走远了,二太夫人啜了口茶,继续敲打长媳:“我们早就跟你说了,国焘房里的事,你要留心些。国焘哪一次回京来,也都会再三恳请你们夫妻两个费心。
“可眼下呢?
“戏园子、茶楼,不论是戏还是评书,都绘声绘色地演绎了翰儿剽窃别人话本子一事。
“再就是,文人学子中间,出了好几篇文采斐然措辞辛辣的文章,说的也是这件事。
“老二媳妇和翰儿蠢钝,你怎么也毫不知情?
“昌恩伯府的蒋翰,已经沦为了笑柄。”
语毕,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恁的迟钝,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连我都不如了?”
蒋夫人的头垂得更低,讷讷地认错:“此事是我大意了,您与大伯母跟我说起之前,我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风声不是等来的,要自己留心听。”廖书颜和声提点。
蒋夫人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是乱糟糟的,既气廖碧君母子两个是惹祸精,又埋怨自己怎么这样不谨慎:早在蒋翰神采奕奕又神秘兮兮地忙活话本子的事情的时候,就该心生警惕。
她越想越生气,只是不敢显露出来,欠一欠身,道:“这件事,在我看,到了这地步,就不用管了吧?我记得,科举中若是剽窃他人文章,受到的惩处很严重,翰儿这情形,要是到了考场上……错了就认罚吧,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蒋家男子虽然都是做武官,却都是文武双全。既然曾经多年苦读,必然对剽窃的行径不齿——若在这件事情上包庇蒋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