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兆程愣了下,然后拼命翻找着记忆并点头:“记得——当然记得——黑色花纹的,我记得你那时候才五六岁,你很喜欢它——”
“我打过它。”
女孩儿却突然出口。
在苏兆程戛然而止的声音和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苏桐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倏然滑落。
“我那么喜欢它……”她笑着却几乎泣不成声,“因为它是唯一能陪着我、能有反应、又能不伤害我的存在……但我还是打过它——像你打我那样。”
“它瑟缩地躲到床下,我会拼命地把它哄出来——然后再打它。”
“在我连对错的概念都没有的时候……我只会把自己承受的东西发泄到唯一能够发泄的活物身上……”
“我那时候才六岁!才六岁怎么会那么可怕,啊?”
苏桐甩开了闻景的手,柔和的声音都变得嘶哑——
“到现在我每想起那一刻的自己都觉得恶心又扭曲……”
“我讨厌了自己多少年?——我多少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看着窗上的影子怕得想从那儿直接跳下去?……我都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数遍、无数遍!无数遍想去死!”
苏桐感觉自己歇斯底里地像个疯子,可她却没法压抑。
也不想压抑。
等她终于吼的累了,累得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仍旧咬着牙透过眼里的水雾去瞪那道模糊的身影——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苏兆程…………你凭什么叫我接受你的补偿,啊??我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我一想到我身体里有一半是你的血我就厌恶自己!——我是怎样、怎样……怎样努力地拼命才活到今天的……你知道吗,啊!?”
冲着苏兆程喊完最后一句,苏桐几乎脱力地跪向地面去。
她身后同样目光沉恸的男人连忙箭步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嗓子已经完全哑了的女孩儿泣不成声而无力地推拒挣扎着:
“放开……别碰我…………”
“——”
闻景眼眸里的血丝骇人,他隐忍着抬头冰冷地看了苏兆程一眼。
这一眼就将已经傻了的中年人唤回了理智。
苏兆程几乎是本能地哆嗦了下——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别人在,那个青年会直接上来撕了他。
然而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闻景攥紧了拳,指节都喀拉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