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说笑了,请王爷和诸位郡王上座。”
国子监的学生站起来给这些皇室王爷们让座,等再次坐好后,萧景铎才有空仔细打量这几位皇子郡王。
梁王面带笑意,疏朗大方,齐王面上虽然还有些稚嫩之色,但是不说话时,已经有了皇室的清贵之气。
梁王这一行人中,除了他和四皇子,还有几位郡王。这些皇室子弟都知道面前这些学生家世惊人,他们的父辈是当朝重臣,过几年他们也会成为朝中新秀,所以诸王并不拿捏架子,言谈间都颇为亲近。
一方有心亲近,另一方恭敬有礼,双方都相谈甚欢,亭子中一时和乐融融。
梁王正和这些未来新秀谈的起劲,突然听到一声轻笑从花丛中传来:“三兄、四兄,我们找你好久,没想到你们竟然躲到这里来了!”
众人回头,梁王看到来人,惊喜地大笑出声:“竟然是三妹,这倒是为兄的不是了。”
三公主容文婵俏生生地站在花丛后,笑着朝这个方向看来。等她看到梁王身后的众多学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厚。
她身后还跟着许多女眷,三公主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朝亭子走来:“你们倒会寻清静,竟然寻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公主降临,国子学的学生们只能再站起来行礼。但是公主和皇子又有些不一样,和皇子可以大方调笑,但是公主却不能。更别说当今皇室以貌美出名,皇室公主的美貌度更是可想而知,三公主带着诸多女眷一出现,许多学生就略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忍不住偷偷去看公主。
三公主今年十四,正是说亲的好年龄,所以她主动加入梁王和国子监聚会的意图一点都不难猜。有了梁王和齐王打掩护,三公主美滋滋地落座,借机又细细将面前这些少年扫了一遍。
这回一看,她双眼一亮,竟然发现了两个好苗子。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衣,面容清俊,虽然神色有些冷,但是冷的和相貌相得益彰,愈发显得美人如玉。站在他旁边的那位穿着红衣,虽然相貌不及前者,但是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一看就是风流人物。
三公主不好表现地太明显,只能掩饰性地询问道:“方才见三兄和诸位学子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些什么?说起来,我还不认识在座的好几位才子呢。”
梁王这才恍然大悟:“对,三妹你出宫少,估计许多人都认不出来。”梁王把在座的几个人一一介绍给三公主,然后才转过身对萧景铎等人说道:“这位是我的三妹,三公主。”
“见过公主。”
“这是和静郡主。”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点头,矜持地朝众人示意。
众人依礼给和静郡主请安,但是心里却不约而同“哦”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前几天闹得非常大的悯太子之遗女,和静郡主。
萧景铎混在人群中,尽量让自己不失礼也不出挑。直到此时他听到梁王的介绍,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和静郡主坐在三公主旁边,温柔静美,安静雅致,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活脱脱就是文人幻想中最完美的皇室女的模样。
相比之下,宣朝的另一位郡主就太过……活泼能闹了。
唯有太子之女才能受封郡主,而如今和静却能冠以郡主封号,可见她并不是真的如湖水一般静谧,或者说,她的背后的势力相当不容小觑。
当年皇帝逼宫,杀死长兄,并逼迫先帝禅位。悯太子所有的儿子、孙子都被当场诛杀,并从宗室名册上除名。男丁全部屠戮之后,皇帝将悯太子的女眷褫夺封号,没入宫中。虽说这些女子失去了名分,但是多少都是皇帝的亲侄女,皇帝总不可能和一些小姑娘过不去,所以皇帝只是将悯太子的女儿们无名无份地养在在宫中,打算等过几年风头过去,再将她们封为县主,好好嫁出去。
可是太后许是被次子的举动彻底伤了心,她不相信皇帝真的会对女眷手下留情,于是当年寻死觅活,愣是将悯太子妃所出的一对嫡女抱在身边抚养。皇帝原本想着反正都在宫中,谁养都一样,于是也没有多做阻拦。可是谁知道,随着时间过去,孩子渐渐长大,性别特征再也掩饰不住,皇帝这才发现,太后保下来的这对双胞胎并不是两个姑娘,而是一男一女。
其中较大的姑娘就是容文妍,如今的和静郡主,较小的那个姑娘本是容文姝,可是却被人偷天换日,换成了悯太子的庶子容明泰,然后被抱到太后身边。真正的容文姝,早已被当做儿子处死了。
当年事变时,容文妍这对双胞胎才四岁,容明泰比她们晚三个月,再加上皇室本就是偏艳丽的长相,所以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确实雌雄莫辨,用女孩来混淆男孩倒也行得通,更别说还有太后保驾护航。悯太子妃倒也够心狠,牺牲了自己的小女儿,就是为了给悯太子留下血脉,这个儿子,甚至还不是她的亲生子。
以男充女的把戏暴露后,皇帝虽然不悦,但是太后牢牢把这对儿女护在羽翼下,皇帝还能怎么办?所以皇帝和太子抱怨了两句,就随太后去了,毕竟皇帝已经登基,太子容明哲也坐稳了东宫之位,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实在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太后却不这么认为,她非但眼珠子一样看管着这对儿女,身边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手,甚至连宫里送来的瓜果羹肴都信不过,非得让人试过了才肯给容文妍、容明泰吃。
若太后一直这样猜疑不定患得患失就罢了,皇帝除了笑一句自寻烦恼,也不会多做理会。可惜平静日子并不长久,去年回纥蓄意给城南投毒,并且借机煽动谣言,又因为一些巧合扯到了鬼神和悯太子身上,太后许是被谣言说动了心,竟然真的动起恢复悯太子名号的心思来。
其中太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皇帝按照礼制,恢复悯太子之女容文妍的郡主封号。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别说皇帝,就是太子都觉得也未免太过分了。
然而这时候皇帝碍于情面已经追封长兄为悯太子,太后是他的母亲,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还真没法辩驳。于是今年二月,皇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封容文妍为和静郡主,和阳信郡主容珂平级相待。
太后对此心满意足,这几天给和静郡主大肆兴办宴会,就是为了捧容文妍。除此之外,容文妍的一切用度都要比对容珂,只能更好不能有差。
东宫这几天过得可谓非常糟心,崔皇后乐得看戏,于是一切都顺着太后,也将容文妍高高捧起。太后对容珂的态度淡淡,她嫌弃容珂被娇惯太过,一开始就不太亲近,等出了悯太子的事情后,太后对容珂愈发冷淡。连太子妃去给太后请安都讨不着好,更别说容珂这个晚辈了。
今日上巳节,皇帝带着后妃和子女出宫游玩,太后有心给和静充场面,于是把和静托付给三公主,让三公主带着容文妍在未婚贵女圈中好生露一把脸。
三公主自然不敢不从,她带着这位隔房堂妹走了一会,刚巧遇到梁王等人。少女情怀总是春,三公主欢欢喜喜地加入兄长的聚会,顺便把容文妍也带入席。
公主和郡主入席后,亭子中的气氛马上就变了味,具体表现在有的人越发能说,而有的人仿佛一下子变了哑巴,萧景铎就是那个,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
梁王和妹妹谈笑风生,他笑道:“今日真是热闹,我记得阿姐也往这个方向走了,不知她们到哪儿了?”
“我方才还看到了,就在不远处。”三公主挥手,笑着对下人说道,“快去,把大公主叫来!”
没一会,果真有一队宫人婷婷袅袅地走过来了,其中一位穿着红色石榴裙的女子格外显眼,而她身侧,还跟着一位穿着紫色衣裙的小姑娘。
大公主新安听到宫人禀报,这才试探性地跟着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一转过弯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她笑了笑,道:“哟,这是什么情况,阿父那里见不着人,怎么都聚在这里了?”
亭中众人大笑。许多人包括梁王、齐王和三公主,都站起来请安:“见过新安公主。”
“见过长姐。”
新安公主是皇帝的嫡长女,太子唯一的同胞妹妹,封号新安,得宠非常,声势地位远非三公主等人能及。新安身上散发着嫡长公主的尊贵气势,她对亭中众人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新安是嫡长姐,自然要坐在上首,梁王齐王都站起来让位。等众人再一次坐好之后,新安公主身边的小姑娘才按给给诸人见礼:“阳信给三叔、四叔、三姑请安。”
梁王想伸手去摸容珂的脑袋,结果被容珂抿着嘴躲过,梁王愣了一下,指着她大笑:“你们看这个丫头,架子比谁都大,竟然还不让我摸头。”
容珂抬头纠正:“我九岁了,已经长大了!”
听完这句话梁王笑得更大声,就连新安都忍不住笑了:“是是,我们珂珂长大了。”
萧景铎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几位皇子公主调戏容珂,竟然也觉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