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罕见地笑了笑,道:“今个儿便陪本宫一同用了晚膳,再由安姑姑送你到凤鸾宫去小住几日吧。”
萧七桐照旧是乖巧点头。
虽然她不大明白,皇贵妃为何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简单嘱咐让她在宫里住上几天。光是这样,可是没法儿解决这桩事的。这样的事,还是要从根子上去处置才行。
从前皇贵妃并不曾过问萧家的事,这次许是从常英口中,得知了萧咏兰这么个人的存在。皇贵妃才像是来了兴致似的,多问了几句萧七桐过去在萧家的日子。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世了,在萧家的那些困苦日子已经是隔世之久,萧七桐说起来时,口吻平静得很。
“那时候年纪小,不大懂事,奶娘不给我吃的,我哭着要,奶娘让我问继母去要,我便真去了。谁晓得那时候,正有客上门来,见了我的模样,便讥讽萧家嫡女原来是这个样子……我那继母恼羞成怒,便叫人做了一桌子菜,吩咐几个婆子盯着我吃,得全吃完才行呢。”
“老夫人素来不管这些事,偶有听闻,便也只是吩咐底下婆子几句,但那时做主的已是继母,婆子们不愿招惹她,于是也不大管我这里的事了。”
……
萧七桐的口吻越是平静,便越叫人高看一眼,也越叫人听得心疼。
皇贵妃在宫中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事,但这会儿听萧七桐一字一句慢慢说起来,也还是拧了拧眉。
“不大像话。”她说。
皇贵妃口中少有放狠话的时候。
她的性情本就寡淡,哪怕面对安王的时候,也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因而此一句“不大像话”,已经代表着她心头的不悦了。
萧七桐不大擅长将这些事讲给别人听,等到说完,她便补了一句:“不过都没什么关系了。”
左右仇都已经报了。
将来萧家上下又注定不得好死。
她便无须再为过去耿耿于怀了。
“能放下过去是好事。”皇贵妃说到这里,顿了下,而后突然转声道:“舜儿年幼时便已经极聪明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太傅方才教了没几日,便会自个儿作诗了。再长些,便会作文章给皇上瞧。后头又学了些画儿……”
“他平日里瞧着不显,实则比谁都要过得精细。万事都要用最好的。寻常玩意儿入不得他的眼。从前皇子里头,得了最多赏赐的便是他,得的尽是些精贵玩意儿……”
皇贵妃口吻也分外的平淡,不过自她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江舜在萧七桐脑中的形象,登时又丰满了许多。
不过这番话还让萧七桐想起了另一桩事。
若是安王过得极为精细,凡事都要用最好的,那她上回买给他的砚台……他竟也收下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兴许江舜是为不损她的颜面,这才收下了。只是等拿回安王府后,是摆在桌案上,还是永远搁置在箱底,那便不大好说了。
此时皇贵妃顿了顿,又盯住了萧七桐接着道:“不过,凡是叫他瞧入了眼,那必然叫他视若珍宝。旁人谁也碰不得。”
萧七桐点了下头。
这点她倒是瞧出来了。上回她抄给江舜的经卷,叫福仪公主身边的小太监给打翻进了水里,江舜可是半点没给这个妹妹留面子。
经卷本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因着占了一个要送给他的名头,便得了江舜的重视。
皇贵妃说完,突地又转了话茬,问:“萧家平日里给你的钱怕是不多,手头恐没有钱花。”
一旁的安姑姑忙递上了一个匣子。
皇贵妃道:“你且拿着吧。”
萧七桐呆了下。
这母子俩怎么都爱给人送钱?
见萧七桐没有伸手来接,皇贵妃又道:“女孩儿家爱打扮,手头没钱是不成的。”
萧七桐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多谢娘娘。”萧七桐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皇宫里赏赐下的东西是不可典当的,还是银钱更实用些,总归她是不嫌多的。
皇贵妃见她将那匣子托住,纤细的手腕似乎有些承不住这样的力道,于是朝一旁的嬷嬷轻点了下头,嬷嬷会意,立即走上前,将那匣子接过去,笑道:“姑娘金贵人,这东西沉得很,莫伤了姑娘的手腕。便由奴婢替姑娘托着罢。”
萧七桐点头谢过了这个嬷嬷。
那嬷嬷听了谢言,面上笑容登时更甚,心头更止不住的念叨,这萧五姑娘可着实是个纯善人哟。
“饿不饿?可要吃些东西?”皇贵妃问她。
萧七桐自幼便不曾体会过受娘亲照拂的滋味儿,这下皇贵妃又是给钱,又这样嘘寒问暖,萧七桐反倒有了些羞意。她摇了摇头:“等着晚膳罢。”
“嗯。”
待用过了晚膳,凤鸾宫那边便来人来接萧七桐了。大抵是皇贵妃提早与那边通好了气,于是项皇后也毫不含糊地派人过来了。
萧七桐辞别了安宜皇贵妃,跟着嬷嬷宫女们,朝着凤鸾宫去了。
因着上一回来住过,这一回便也轻车熟路了。萧七桐先拜见了项皇后,说了几句话后,便由宫女领着歇息去了。
待她走后,项皇后方才皱了下眉。
“娘娘,奴婢瞧此事恐怕不简单。这萧五姑娘方才回去几天?便又由皇贵妃匆匆接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