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汛想起昨天遇见的高中生,无忧无虑的少年们像是初雪一样洁白干净,或许他曾经也是那样,把自己的心捧到季天泽面前,被百般践踏,变得肮脏不堪。就算再被踩上几脚也不会更难堪,勿须呵护。
而季天泽也变得个样,变得世故精明,面目可憎。
楚汛很茫然,他以前居然爱过这个人吗?这个自私刻薄的男人?爱得傻到无怨无悔付出了十年青春,还不求回报?
天底下竟然有他这么愚蠢的人吗?
庄瀚学其实对楚汛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传言颇多,都很难听。
年近三十的男人私生活可能干净?从不碰女人?甚至女同事对他示好都无动于衷?
都是男人,世上哪有柳下惠?
不是阳痿,就是基佬!
庄瀚学脑袋突然灵光,赶紧放开抱着楚汛的手,他虽然纨绔,也不想当基佬情侣之间的男小三,迭声否认:“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楚汛的老板。”
“他突然要辞职。我很苦恼,来求他留下。”
楚汛觉得荒谬,干嘛要这样和季天泽说话,好似姓季的是他男友。
楚汛回过神,望向庄瀚学,说:“和他解释什么?”
季天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楚汛,别扭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误会你是我不好,你语气好些,我也不至于弄错。”
楚汛冷眼以对:“就算我真和他人恋爱与你何干?我们以前也只是朋友,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季天泽被楚汛说中痛处,他早就习惯了楚汛的温顺,现在的这个楚汛像被别人附身,满身利刺,你要是碰他,必要扎得你一手血。世上所有的两人相处,都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楚汛这样强硬,季天泽便软弱起来:“我是好心,你有必要这样吗?我都来和你道歉了,谁让你和别人拉拉扯扯。”
他不是不知道楚汛喜欢他,可他是个直男,他怎么能接受楚汛?可楚汛去喜欢别人,他也无法接受。
这是最荒谬的。楚汛突然怒火三丈:“我要好心了?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他身体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季天泽没关心过一句,他跑了几次医院做检查,季天泽从未发现,以为他在加班,抱怨他没空来做杂活!他妈的还有脸说担心他!
好笑,太好笑了。
楚汛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像是真要和他决裂,季天泽说:“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楚汛想,要是昨天季天泽就和他服软,说不定他就贱兮兮地回头了,楚汛退了一步: “太晚了。”
季天泽非常郁闷,楚汛还要他怎样?他都主动道歉,以前就算有矛盾,他稍微服软,楚汛就会原谅他。怎么就不奏效了?为什么呢?
他以为楚汛被他捏在掌心,任他揉圆搓扁,怎么突然叛逆起来?
一时情急,季天泽脱口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汛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要装到死呢?”
季天泽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昨天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就莫名其妙生我气。”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火气,他不愿意落在下风被楚汛拿捏:“我没装,我就是没提起来而已。而且,我又没求你喜欢我,是你擅自喜欢我,又忽然擅自不喜欢我,还要怪我不喜欢你!是你自愿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字字剜心。
“是是,都怪我犯贱。”楚汛笑了,“怪我,你一点错都没有,还请你高抬贵脚,踏出我家大门,以后再也别来了。”
季天泽不想绝交,又做不到低声下气,一直是楚汛讨好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楚汛。他气了一天,今天去给楚汛买礼物,逛一圈商场,怎么都想不起楚汛喜欢什么,但大概他送什么楚汛都会喜欢。
楚汛看着他,心底无波无澜,他没有太多怨愤,只觉得烦躁。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算得上什么?他在季天泽身上耗费半数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季天泽于他,像是一支不会有回报的股票,他其实早该抽身止损,但是投入太早太多,总是犹豫,便被套牢,最后血亏。
楚汛赶他:“你还不走?”
季天泽心烦意乱,无从应付:“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汛冷酷无情:“我没变,我就这样,我在你面前才是装出来的。带上你的垃圾,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天泽被气得发笑:“好,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楚汛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楚汛扶着门喘气,觉得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
过一会儿,听到咔咔的声响,楚汛回过头,瞧见庄瀚学坐在沙发,吃茶几上点心盒里的糕点,少了半盒。
楚汛愣住:“你还没走?”和季天泽吵得太专心,忘了还有个人。
庄瀚学笑笑,拍拍手上的点心屑,不好意思地说:“吃得口干,有果汁没?劳烦给我倒一杯,最好是椰子汁。”
楚汛:“……”
楚汛:“滚。”
庄瀚学抱紧沙发,正直说:“楚哥,我定帮你保守秘密!”
楚汛扶下眼镜:“你在威胁我?”
庄瀚学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如果愿意回公司,我帮你介绍好男友。”
楚汛气得发笑:“呵,你也快滚。”
庄瀚学继续耍无赖:“没关系,我明天还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