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菲也嘟着嘴,颇为遗憾,不过还是懂事的应下了。
曼青好笑,拜肚子里两个小家伙所赐,她居然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了!遂笑着开口道:“诶,不怕,让她们跟我住吧,只是现在月份大了要起夜,你们别嫌我吵就行。”
两个女孩子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原先放左边第二间的床就不够睡了,老太太让他们去把她房里的大床搬过来,换上新的床单铺盖,又临窗放了,床尾支个装衣服的柜子给她们。
房间宽敞明亮,白天有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将铺盖都晒得暖暖的,晚上盖着也软和。屋里家具不多,曼青也不容易磕碰到哪儿,看着就安全。
收拾完东西,米和肉都是现成的,直接在院子里摘几个嫩茄子炒一碟。后院还有两圃小青菜,上次来时老太太见那大片的土地荒着怪可惜,去买了点种子来撒上,这两个月没浇过水,没施过肥,全靠老天爷恩赐的阳光雨露,居然也长得又嫩又绿。
曼青看着就流口水。
小青菜啊,洗干净一整棵也才一尺长,不用切,直接连根煮,不放油不放盐的烧个素菜汤……她能吃下一整锅!
其实这么大的,都算不上“菜”,只能叫“菜苗”,在农村谁都舍不得吃的。但李曼青垂涎欲滴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了,老太太也没法子,只得“忍痛”拔了两把来,专门煮了一碗给她。
芳菲说县一中门口有家卤菜特别好吃,大人拿了钱让她们俩去买一斤来,又用青椒炒了几个鸡蛋,炒了块麻辣豆腐,天没黑,晚饭就上桌了。
见着曼青实在是喜欢那碗小菜苗,老太太只得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两圃都给你吃算了。反正吃完了再撒,明天我把院子里的空地都开出来,你想吃啥就种啥。”
曼青幸福不已。
这些菜都是没用过化肥农药的有机蔬菜,在二十年后可要高档超市才买得到的,她从来舍不得买。现在不花钱就能吃到,她……得代替孩子多吃点儿!
嗯,对,就是代替肚子里两个小家伙吃的。
晚上,李曼青领着小姑子和外甥女,笑闹了半宿方歇了,唐家两老房里的灯却也亮了大半夜。
“老头子昨天的意思是让我别说?丰年那小子你怎么也跟着他乱来,这种节骨眼儿上,可别让儿媳妇恼了。”
唐德旺习惯性的摸摸前襟衣服口袋,旱烟枪放家里了,现在没烟抽还挺不习惯,只得摸了把后脑勺,叹道:“我也知道。只是丰年的脾气你还不清楚?犟起来三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说让先别说咱们就别说了吧……儿媳妇怀孕了我们不也还没跟他说嘛。”
老太太一听,也是,他们这头瞒着丰年,丰年那头又要瞒着曼青……这夹心饼干可真难做。
“可我都说了,星期四的电话还是让曼青去接吧。她那么大个肚子挺不容易的,丰年要不要说实话那是他自个儿的事,我这当婆婆的也不能作践人家闺女啊。”
唐德旺叹口气,算是默认了。
“对了,你说,那季老板那头咱们怎么说?赔偿金和这房子可咋整?”电灯将屋子照得通亮,老太太打量着平整的天花板,又遗憾道:“钱咱们一分不动退给他,只是这房子……曼青怕是要在这儿住到生产的,咱们怎么交代啊?”
“没事儿,等着她跟丰年通上话了再说,大不了咱们借钱自个儿买下来,以后给他们小两口住。”只要儿子好好的,这些钱他们都会一分不少的退回去。
老太太“嗯”了声,翻个身准备睡了。
半晌,见身边人又连续翻了几个身,唐德旺终于忍不住了:“咋还不关灯?你翻来覆去折腾啥呢?”
“诶我说,那找谁借钱去?”老太太犹豫了好大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出口。
她娘家那头是不用想了,老唐家几代单传,也没兄弟姐妹可以借。两个闺女,除了丰莲那里可以借到一点,丰菊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雁过拔毛的脾气,哪里借得到她的钱。
身旁的人却已经打起了呼噜。
老爷子和大姐夫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附近山上给她们捡了柴火,够烧个把星期的。老太太跟着住了三日,把院子里全收拾干净了才回家去。
*******
三人过了几天逍遥自在的快活日子,等到星期四,也就是七月十四号这一天,曼青带上小姑子和外甥女,回太平乡去。
接电话!
“嫂子你说会是我哥的哪个同学啊?大老远的打电话回来,这么好的交情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对呀,小舅妈,我舅舅也没跟我说过呢。”
关于这声“小舅妈”,李曼青想起来了,她嫁来唐家时只有十九岁,只比芳菲大四岁,而且因为皮肤细白,动不动就脸红的性子,看起来也就跟芳菲差不多大。
所以,这小丫头叫她偏要在“舅妈”前加个“小”字。
“我也不知道他这位同学,管他呢,反正超过一分钟不出声,我就挂电话!”主旨只有一个,不能费钱。
老太太心头一动,暗道:儿子啊,你可别再闷声不吭了,被挂了可怪不了我。
因李曼青在整个太平乡都是出挑的人材了,电话员对她印象深刻得很,一见她就问:“又来接电话了?可别再光拿着电话不吭气儿了啊,会跑钱的!”视线落在她便便大腹上,又问:“怀上了?几个月了?”
曼青心内憋笑,现在想来,她老将“跑钱”挂口头上,也是出于好意,嘴巴毒了点,人倒不坏。遂也就笑着答应道:“快五个月啦!”
“哟?五个月就这么大?别是双胞胎吧!”
曼青笑着点点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满足与期待,这种羡慕眼光,这一个月来她也已经习惯了,从大平地到莲花村,自从知道是他们买了那房子,左邻右舍都来走动过,一听说她怀了双胞胎,都是如出一辙的羡慕与渴望。
曼青前面还排了几个人,基本每一个电话都打得意犹未尽。有个老太太哭红了眼还不肯挂电话,嘴里不住的“好好休息,别太辛苦,买药吃”的念叨,估计是儿女在外省的,除了能在电话机前叮嘱一番,她也别无他法。
有了孩子,曼青更能体会这种为人父母的苦心,要不是电话员掐着线,她宁愿把自己的时间让出来,让老人家多讲几句……反正那“同学”,她压根不认识。
想着,时间就到了,电话“叮铃铃”一声响起来。
这一次,知道就是唐丰年的同学,公婆也同人家说过话的,她倒是不怕了,才响两声就接起来:“喂?你好。”
标准的普通话,刻意放柔和了的嗓音。
电话那头的人一声“妈”就卡在喉咙里。
“喂?你好,听得见吗?”曼青以为是信号不好,手机用习惯了,下意识的就拿着话筒左右晃了晃,想要找个信号更好的角落。
吓得那电话员“呀”一声叫起来:“喂!你干什么,别把电话晃坏了,这可是大几千的东西呢!”
曼青顿住,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