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他半响,接过他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他体温的余热覆盖她冰冷的身体,团团包裹,连呼吸都散着舒适的温热。
姜宁昱面色不大自然的指向秋千旁那个硕大的雪人,话音僵硬,“那个,送给你的。”
“嗯?”
知晓愣了下,顺着他指向的方位看去。
圆滚滚的雪人、海拔比她个子还高,鼻子眼睛一应俱全,瞧着真像那么回事,只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头部往上。
“!!!”
她讶异的惊呼,“...我的帽子。”
幼稚的正红色毛线帽,戴在雪人头上不大不小刚刚好,帽子上还挂了两个下坠的毛线球,随风晃晃荡荡,看着莫名傻气。
知晓下意识踮脚去拿,可一个重心不稳前倾,眼看直接扑倒雪人同归于尽时,姜宁昱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衣领,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直直撞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接住,抱着软糯无骨的身子,呼吸僵停。
小姑娘在他怀里转过身,目光对上他漆黑的眸,她后怕的挣脱想跑,被他困住腰紧锁在怀里。
姜宁昱....
知晓哆嗦着碎了话音,“你你你....你放手。”
就这破东西我弄了一个晚上....
他盯着她明澈纯净的眼睛,天空不断有细碎的雪花飘落,切碎他灼热的注视,“讲真,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赏?”
少年声线压低,不同于往日的云淡风轻,每一个热烈的颤栗的字符,瞬间点燃空气中弥散的冷冽寒流。
“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吐息,“我会生气。”
他眼底雀跃的炙热被汹涌的冰水浇熄,大片浓黑猛灌进来,他沉默抿唇,随即放开了她。
知晓如获重生,恍惚间竟有种虎口脱险的错觉。
她半秒都不敢多停留,转身就要回屋。
姜宁昱先一步按住她的头,强行掰到雪人方向,强迫她欣赏。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也给我弄过一个丑不拉几的雪人。”
知晓想了想,轻轻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时候她来姜家的第叁年,那时正值圣诞节,她没钱买礼物,只能冒着大雪堆了个胖乎乎的雪人,小手小脸冻的通红。
可当她兴致昂扬拉他出来看时,暴躁男孩冷言冷语相向,骂她是个没人要的乞丐,走时还不忘一脚踢翻她堆了一下午的雪人。
小知晓捡起掉在地上的胡萝卜,用手拍掉上头的脏雪,回头看了眼四散的雪人,眸底闪烁泪花,却紧咬唇不肯掉下来。
她是姐姐。
她有义务包容弟弟的任性。
他侧头看她,嗓音极不自然,“这个送你,就当是赔你了。”
她盯着雪人发呆片刻,视线扫过安在雪人头上为它遮风挡雪的帽子,心头一暖,突然觉得这是它最好的归宿。
即使你在寒风中颤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终日看不见希望的尽头。
但只要还有一丝温暖尚存,你就有活下去的动力跟勇气。
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郁气忽地散尽,知晓很轻的勾了下唇,“谢谢。”
她转身离开时,姜宁昱突然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
知晓没动,也没回头。
“小叔总说这些年我没干过什么人事,但我这人浑惯了,的确没想过会给你造成多少伤害。”
“姜知晓。”
少年沉着嗓,字里行间皆是歉意,“以前那么对你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她有片刻脑子是空的,呆看着眼前被冰雪尘封的黑夜,这些年被人折磨的画面从眼前飞速闪过。
心像被尖刺再一次凶狠扎透,针孔下的皮肉涌出艳红的血,她垂眸看着地上的积雪,絮絮叨叨的说话。
这也是她少有一次不胆怯不哆嗦也不结巴,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好像...没办法轻描淡写说出“原谅”,这会让我看不起自己仅存的自尊心。”
“姜宁昱,你的确是个混蛋。”
“可是,当姐姐的心里再难过,也不会因此怨恨弟弟。”
“我们都长大了。"
她看着他释然的笑,柔声说:“以后就用成年人的方式,重新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