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来所谓何事?”傅澄开门见山。
说交情,他与傅溆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傅溆也是嫡母手中的一颗棋子,若不是因为他听话,傅夫人也不会抱他过来养,所以傅澄说恨也恨不上,只想远着就成,不想和他多来往。
傅溆拿了一方喜帖出来递给他,“亲事定的急,你别介意。抽个空来吧,我们兄弟不和,在外边看来,对你也不好。”
他的神情也淡淡的,根本不像是那种要成亲的人的喜悦。
傅澄皱眉觉得奇怪,后又想他们的事情他也懒得管,答了个“嗯”就要走,傅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在屋里他才打开这方喜帖给莹尘看:“你看林晴是像要嫁给傅溆的人吗?她的性子,我不说了解十分,七八分总有的。张氏一心想让她女儿嫁个好人家,可傅溆真不算好人家啊。”张氏要求的好那至少是有钱人家或者官身,再不济一个小吏都成,但傅溆不过是个大头兵,身无长物,而且身子也不算很好。
这真是蹊跷,莹尘想了一下,才道:“但既然已经结了亲,多的话我们也不必说,只管去参加喜宴就好。”
傅澄点头,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傅溆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收到帖子的大家自然反应不一,林淡月是高兴极了,随后又后悔,是她和傅溆说了林晴多么讨饶老太太喜欢的事,她怕傅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答应了。
而秦侍玉则是有些埋怨小姑子,林晴这姑娘生的机灵相,不就是讨饶老太太喜欢点儿,她还准备把这位便宜小姑子卖个好价钱的,毕竟张氏母女三人但凡吃穿住哪样不要钱啊,若是拿她换了几十两银子,精打细算一点,更是可以用不久。
再说她娘家哥哥傅溆真的要娶亲,也该娶老实本分踏实点的,毕竟傅溆生活本领很差,找林晴这等不老实的,日后可怎么办?
当然,张氏竟是十分同意的,她进了门才发现秦侍玉的不好对付。她是个笑面虎,而且心思缜密,让她无法立足,但若女儿嫁给了她娘家表哥,你秦侍玉总要亲娘家的吧,以后总要对她客气几分。
至于拿女儿换聘礼之事,她想的开,这家是秦侍玉在当,有这个钱,也是在秦侍玉的手里,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她凭什么拿女儿去换钱。在她看来傅溆生的风度翩翩、一身才气,以后可以多教导一下她儿子。
所以林晴抱怨时,张氏还劝她:“你呀?只要姑爷人品好就成。我听说人家傅百户以前还是被赶出来的,在沈家栖身,现在又如何?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娘想你做正妻总比做妾好吧?”
林晴不明白:“娘,你看那林淡月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还有小丫头伺候,凭什么以后我就得嫁个破落户当老妈子去呀。”
“哟,你要是做正妻,娘什么都不说。可你想想,你是妾,妾是什么?她林淡月坐着,你就得伺候。别看你现在好像很讨饶老太太喜欢,那是因为人家婆媳打擂台,这一旦你成了妾,她一个做婆婆的成天理你这个妾,你说旁人会如何说?娘是为了你好,傅溆有个大房子在那儿,人又是头婚,相貌更是没的说,你着意笼络着,让你男人上进点,再和傅百户把关系打好,你以后不会比那林淡月过的差。”张氏分析利弊给女儿听。
好歹林晴不是个顽劣的,她虽则有自己的主意,倒是很听她娘,不为别的,就为了娘这份手段。
当初爹一死,族人们真是想逼死她们三人,可娘救了傅百户后,一路逃了出来,还成为傅家的座上宾不说,后来又当机立断逃出来,没几个月就让林老爷娶了她,她别的人都不佩服,就佩服她这个娘。
林晴心甘情愿了几分,张氏也放心了下来。
再到了良辰吉日,林家花轿过去,傅溆接了,盖头一掀,傅溆就是再冷淡,这林晴各种痴缠,又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傅溆也和她共度良宵。
至于夫妻感情,这夫妻还不都是处出来的情分。
这些事莹尘夫妻当然不清楚,她和傅澄二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晚上常常敦伦,白天休息都不够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傅溆的婚事她也只是略坐了坐就回来了,她喝了几杯苦丁茶,因为这几日吃了太多上火的瓜子、花生,牙齿都开始痛了。
偏梅花去园子里松土种菜了,莹尘只好自己去厨房再烧热水,这老宋除了一日三餐,他基本就在屋子里,不怎出来,这样也方便莹尘时常过来。
今日她一进去,倒觉得门如何掩着,推开后发现门后有人,她装作不知道去烧水,手里悄悄拿了一根筷子。
却听后面的人喊道:“表姐……”
表姐?莹尘对这声音太熟悉,转身看过去,她眼泪一下子就喷薄出来了。
“太子表弟……”她看到他笑吟吟的望着她,就想起当年进宫,她明里暗里被人瞧不起,都是这位表弟替她解围的。
第50章
这位传闻已身死的绰仁太子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难掩激动, 浑身上下打量着他。
兴奋过后,问题随之而来, 莹尘想他怎么会来这里?
过了三年,绰仁太子也十五周岁了,他和傅澄年纪一样大。他和崇康帝生的十分相像, 有着大临皇室独有的凤眼,鼻子却像姑姑, 笔直若悬, 过了三年他个子长的高大了, 人也魁梧许多。他身后站着一位着青衣,面貌无须的中年人,皮肤发软,手指纤细,像宫中的内侍。
见内侍眼神不满的盯着她, 莹尘才歉意道:“表弟?快过来坐一会儿。”
太子十分谦逊道:“表姐叫我小名就是。”
太子姓燕, 大名燕循, 小名保儿。莹尘从先去把门掩上, 看外边没人,才问起他:“保儿,怎地你过来了?是特意找我的还是如何?”
燕循苦笑道:“表姐,我本是藏在福建的闵王叔家中,福建离京城天高皇帝远,想必也找不到我们。偏闵王叔的次子被赐婚, 赐婚的人家正是宋氏,我察觉闵王叔可能要把我交出去,趁其不备,逃了出来。”
一南一北,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莹尘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还多亏了一个叫王令的叫花子,他在云城做丐头,何青和我本来是在云城一家地方准备隐居起来,听到他在那边提起姐姐。我以为姐姐还在做苦力,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姨母,你们若是过得不好,也可以把你们也带走,没想到姐姐如今是百户夫人了。”燕循这话半真半假。
他又如何会把实情说给她听,他是被闵王追杀的,出了藩地,何青入宫前是篾匠,会编篮子买,二人就一边做小生意一边逃。他确实遇到王令了,就是听说沈莹尘现在是百户夫人,他才决定过来投靠。
闵王既然靠不住,但他也不会这么傻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奉元帝怕是也会忌惮他。
跟在他身边的亲卫死的死、叛变的叛变,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他不得不想起这个人,他的表姐沈莹尘,他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道:“表姐,我饿了……”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沈贵妃带儿子微服探望姐姐,沈夫人特意做了江陵特产的鱼糕,他嘴馋,就喊饿。莹尘用手指“嘘”了一声,“这里也实在是不太安全,我让娘和我相公过来,先安排妥当了,我再来做饭。”
贸然开火,万一闯一个人进来,那该如何是好?
她的丈夫?何青正想开口,却见太子瞪了他一眼,他就立刻不说话了。
这个事太重要了,莹尘连父亲王全都不敢告诉,偷偷的寻了沈夫人和傅澄。还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见面,再有老宋到时候去做饭,看到两大活人,岂不是走漏了消息。
这二人也是一惊,沈夫人以前没儿子,对这个侄子比自己的孩子还亲,一听说他来了,就急着去看,倒是被莹尘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