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池棠他们这边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池棠看着余霄很快就全身浸入了海内，心中一动, 脑袋就扎进了海水中, 或许这咸涩的海水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伤眼的很，大家需要带上护目镜或者泳镜才能够看清海水中的存在和景色, 但池棠却不会。他似乎从来都不会被大海伤到分毫, 那双本就明亮有神的眼睛即便是在海水之中，也依然明亮。

然后, 他就看到了只在梦中设想过的、那仿佛深蓝宝石打磨成的鳞片鱼尾。它美得惊人。伴随着波光和海浪，这长而有力的鱼尾也闪着惑人的幽光，鱼尾侧边的冰蓝鱼鳍像是最上等的薄纱，那鱼尾只是轻轻的摆动一下，余霄就已经伴随着激流而来。

近看到余霄那鱼尾连接的腰腹更具有可怕的视觉冲击力，在海中显得越发显眼的白色皮肤和完美的身体线条，池棠看了几眼之后就受不住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觉得这真是像在做梦, 哪怕他是亲眼看到了这样的一位鲛人，他也觉得太不真实。

余霄轻轻甩了甩头发，那健康的黑色就逐渐变为了像是海中明灯一样的金色, 池棠看他直接在海水里染发，终于憋不住吐了几口空气，赶紧上浮到海面上大吸几口氧。等余霄跟着他一起浮出海面才按下了刚刚异常激动的心情问：“你有那种泡泡吗？”

余霄扬眉：“什么泡泡？”

“就是那种可以让人在海水中呼吸、套在头上的泡泡啊！电视剧和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不然我怎么跟鱼哥你一起去海底探险找宝藏？”

余霄就一脸你电视剧和童话看多了的表情，“我有鲛珠。你只要把鲛珠含在口中就可以和我一同下深海了。”他说完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想要那种泡泡的话，我虽然没有，却可以用水球给你做一个，基本上效果应该还是差不多的。”

池棠立马拒绝：“不了，我觉得还是鲛珠更好！”

余霄就轻笑一声，手腕一翻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珠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这珠子似乎带着一种非常温和又强大的力量，池棠看着这颗珠子，突然就想到了他的黄金海螺。

余霄就像是能够猜到池棠想什么似的，“海螺也有一种力量，不过和我的鲛珠并不太一样。等买了岛，我们试一试把海螺吹响吧。”

池棠点头，小心翼翼的结果鲛珠：“这对鱼哥你很重要吧？给我用没关系吗？”

余霄把珠子塞进他的嘴里，“只要别把它咽下去就行。”

池棠鼓起一边的腮帮子放珠子：“那我要是咽下去会怎么样？”

余霄看一下他在水中的两条腿，微微一笑：“那我也不太知道，说不定会双腿变鱼尾吧？”

池棠差点惊地把珠子咽下去，然后就反应过来余霄是在开玩笑，顿时翻了个白眼：“鱼哥你可别吓我，不然我真把珠子吞下去你可就没了。反正双腿变成鱼尾巴也没关系，只要能变回来那就是我赚啦！”

余霄看池棠一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失笑，忽然伸过手抓紧了池棠的手腕，直接下潜带着人往海底游过去了。而早已经变回原形的老乌龟巫闲、老黑、比目鱼，就聚集在一起，稳稳的跟在他们两身后。

“哎，王连鲛珠都已经送出去啦。”巫闲被老黑用两条触爪缠着，不用自己游，就一直伸着脑袋看余霄和池棠。

“就是不知道未来池棠能活多久？之前不是说有一位王爱上了一个人类，可惜没过多久人类就死了，然后王竟然跟着没多久就伤心死了吗？”老黑挥动着自己的触爪，完全不能理解：“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竟然还有伤心死这个死法。”

比目鱼就跟在旁边：“你不知道的死法还有很多呢。要你管了？这是王族自己的事情，咱们跟着王，就只要老老实实少说话多办事就行了。两位小殿下看起来想要去找王，快点打开鱼缸！”

老乌龟点头：“还是小比目看得清。”

池棠被余霄拉着，几乎都不用自己踩水，就用一种轻快肆意地速度向着这片海域的下方游去。一路上耳边是他并不太熟悉的海内波动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起来，时不时的前方身边都会出现可爱的鱼儿，它们似乎对余霄很是亲近，会主动靠过来游上几圈，然后又像是突然感受到了鲛人大王的厉害，受惊地摆尾游开。

这会儿小八已经趴到了池棠的脑袋上，它粉粉嫩嫩的身子散发着荧光，池棠觉得这就是一盏脑袋上的小夜灯，而小美显然更喜欢金色，它爬上了余霄的肩膀，和余霄的金发相互辉映。

越往下海水的颜色便越深，事实上不过是海面上的阳光开始无法再照射到这里。池棠见到了海水大陆架那里生长茂盛的各种海藻和在其中穿行的鱼群，甚至还有那些排列整齐的龙虾从眼前走过。这里虽然和人类的世界隔了一片海洋，可看着那满目的鱼群、珊瑚、海藻，谁也无法否认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美丽世界。

池棠看着几条小丑鱼在海葵中穿梭，忍不住感叹：“真漂亮啊。”

余霄在旁边笑了笑：“可惜这里没有咱们要找的宝藏。”

池棠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对于没有见过的人来说，已经是很漂亮的宝藏了。”

余霄就又笑了起来，抓着池棠继续往下游去。

大约又往下游了不知多久，池棠觉得他已经从白天走到了黑夜之中。四周不再有时不时出现的可爱的小鱼群，反而是偶尔会从远处游来几只体型巨大的家伙。它们一般是在发现了余霄和池棠之后本能的游过来想要捕捉猎物，不过大都在距离他们三米左右的位置上就停了下来，原本还气势汹汹龇牙咧嘴，突然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闭起嘴巴，甩着尾巴落荒而逃。

池棠拨开了冲过来的水流，忍不住往池棠那边又靠了靠，最后右手腕翻了一下主动抓住余霄的手，脸有点儿热，不过很快就很自然了——都同床共枕了，拉个小手又怎么样。而且，如果刚刚他没看错的话，那气势汹汹想要过来的几个大家伙，怕是大鲨鱼没错了。

鲨鱼啊。

池棠心想，活了这么大他只在远海捕鱼的时候看到过鲨鱼，像刚刚那么近距离的看到鲨鱼那满口的利齿还是头一回。还好他身边跟着一位鲛人王族，不然的话他的海底冒险，怕是就要直接结束了。

而且，池棠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有些奇怪，已经到了这么漆黑的海底，光和声音都被海水隔绝了开来，可他却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这深海之中的景象，他知道余霄带着他游过了一片海底漩涡群、看到余霄拉着他进入了像是巨大的峡谷裂缝一样的海沟，看到了海底的绝壁，以及，很快就出现在他眼前的海底沉船群。

池棠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象！

他的眼前是一大片海底沉船，粗粗算下来可能有数百个那么多。这些巨大的船只或是一半陷入那海沟深处的泥沼之中、一半的船间桅杆还笔直的冲着上方；或是整条船倒扣侧翻在海底，碎裂的腐朽的木板上已经长满了海草；这么多船长长地铺满了整个海沟的海底，一眼望去，仿佛通过它们就能够看到那曾经沧桑辉煌的岁月，那是人类想要征服这片海洋的野望。

但这些却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池棠从这些巨大船只的震撼中收回目光，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在所有船只当中正中间的那个、几乎占住了整条船的巨大……海蛇。

“……我的老天……它有多长？！”池棠忍不住喃喃。这条黑色的巨大的海蛇实在是超乎了池棠的想象，那样巨大的生物他只在电视电影中的恐怖灾难片里看到过而已！那至少直径三米的蛇身宽度、少说也有百米长的长度，还有它此时已经竖立起来的脑袋上那尖尖的角和带着猩红之色的眼睛，配上它嘶嘶吐出来的蛇信绝对完胜所有蛇类恐怖片主角。

这家伙该不会是这一片海域当中的霸主吧？一看就凶残的没边儿。

然后他就想到，有一些新闻报道中的那些探测海底的器械莫名其妙的就坏掉、碎掉了了，别的地方他不敢肯定，不过如果有什么机器要来这个深海海沟里探索，怕是这巨蛇一口一个就能给吞了。果然，海底探险如果没有鱼哥的话，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近海吧。

不过相比池棠的心惊胆战，包括体积最小的比目鱼在内的四位海鲜都没有半点惊慌之色，甚至老海龟还贱兮兮地游到了那个盘踞在钢铁沉船上的、从体型看至少比它大了百倍的巨型海蛇面前游了一圈。

那巨蛇显然是还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老海龟，面对挑衅它毫不犹豫的就伸出了脖子，一口就咬在了老海龟的壳子上。

池棠倒抽一口冷气就等着老海龟咔吧壳碎龟亡，结果这老东西突然变大的到巨蛇无法一口吞下它不说，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海龟壳壳，竟然完全没碎。

过了一会儿，池棠眼尖的看到从海龟壳上方漂出了一个白色东西，这东西向着他们这边漂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池棠看清，这竟然是一截手臂粗长的……蛇牙。

池棠：“……”所以，这是海龟没吃到，反而绷了牙吗？

想想都替它疼。突然就觉得这巨蛇有点儿可怜了。

“呃，这家伙在这里是守着这些船的吧？”池棠开口。

按理说在水中应该是无法开口说话的，一开口就会冒泡，但池棠发现含了鲛珠之后，他面前的海水已经变得柔和，没有压力也不会往他嘴里挤，他说话就算隔着海水，余霄也能够听见，而余霄的话他也能够听到。

不过交流的声音有些怪，仿佛像是响在脑海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