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虽有些惋惜,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在告知了张氏娘家之后,事情急转直下。
张氏的娘家有个哥哥名张虎,平日里游手好闲,但是对这个妹妹却是宠的,他听闻了噩耗,死活不相信张氏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摔了一跤?
这样的天气里,地上到处湿滑,又容易结冰,哪个人不摔跤?
怎么他妹妹年纪轻轻摔了一跤就没了?
他胡搅蛮缠着不让下葬,就算是有他亲姑姑,也就是张氏的婆婆亲自劝说,他也一点不相信。
甚至还跑到府衙去告了官,找人写了状纸言:丰安郡官学里的秀才顾长河合着妾室刘氏,蓄意谋害他妹妹张氏,意图正妻之位。
此事牵连颇大,刘珊瑚只是个妾室,若事情属实,妾室谋害主母是重罪。而且顾长河是秀才,若是事情属实,他的功名大概是保不住了。
事关秀才功名,一个处理不好,对知府的政绩也有影响,要知道,秀才若是考中,得层层上报,朝廷都会有记录的。
但是张虎游手好闲多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府衙只好接了状纸。
与此同时,张氏留下的女儿妞妞给邻居大嫂说,头天夜里她爹倒水不想出门,站在门口对着院子泼了一盆洗脚水,大概没泼出去,第二日屋檐下才会结冰。
而且头天夜里,顾长河和张氏就倒水一事,两个人起了争执,张氏平日里并不反驳夫君的人,头夜罕见的和顾长河顶了几句。顾长河一怒之下去了刘珊瑚的屋子,张氏也气得回去睡觉,只是第二日起床较往日晚了半个时辰,没曾想,出门就踩上了那结了冰的洗脚水。
邻居大嫂是个嘴巴大的,且她对于张氏的死也颇多疑惑,将此事到处说了。
一瞬间,巷子里的人都暗暗揣测是不是顾长河迎了美妾,嫌弃起糟糠占了位置来。
府衙得了消息,传唤了妞妞。
也在此时,也有衙差敲响了林家小院的大门。
衙差来得极早,纪桃起先并不觉得此事会扯上她,传出消息她都只是随意听听而已。
所以,衙差来的时候,她刚刚起床,有些疑惑今日瞿倩来得早,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黑红色差袍的衙差,她微微皱眉,“两位有事?”
衙差大概顾忌她秀才娘子的身份,对着她拱手一礼,才道:“敢问可是纪大夫?”
纪桃心里隐隐猜到了些。
“我就是。”
其中一个年老一些的上前一步,“纪大夫,当日顾秀才的妻子张氏摔倒,你可是诊治过?”
纪桃点点头,“我刚好买菜回来,碰上刘氏急匆匆而来,她说让……”
年老的衙差忙打断她,道:“纪大夫,大人让我们来请您去问问当时的情形。”
纪桃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这里是乾国,可没有人专门上门问询,都是将知情人传唤去府衙。
“走吧。”纪桃实在不想去,她菜还没买呢。
两衙差站在一旁看着她锁门,就在此时瞿倩拎这篮子慢悠悠过来,看到面前的情形忙上前两步,担忧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纪桃笑了笑,道:“两位大哥找我去府衙问问那日顾家的事情,对了,我怕是来不及回来,你一会儿帮我随便买点菜带回来。”
瞿倩有些吓住,毕竟衙差确实不常见。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谁知衙差却上前一步,大概是看到瞿倩面上的惧怕,缓和了些声音,“敢问可是瞿姑娘?”
瞿倩点点头。
“当日瞿姑娘可是去了顾家?”年老的衙差再问。
瞿倩又点点头。
纪桃明白了,得,两人都得去府衙了。
瞿倩将篮子放在纪桃家的门口,挽住纪桃的胳膊,随着两人往巷子外走,路上看到的人无不惊讶。好在纪桃和瞿倩很配合,衙差是走在前面的,并不像是押送。
府衙离官学不远,不过一般人也不往这边来,老百姓对于府衙天生的敬畏,不敢靠近。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人坐在上首,地上跪着刘珊瑚,顾长河站在一旁,面色难看。
张虎就跪在他旁边,妞妞跪在张虎边上低着头。两人对顾长河时不时投去的鄙视目光视而不见。
老大人姓名李垣,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也只做到了知府,不过他和纪钧不同,他可是丝毫没有姻亲关系照顾,全部凭着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的,听说年轻时也留下不少破案的传奇,让人敬仰。
大概因为同是寒门出身,他对顾长河还算客气,纪桃和瞿倩到时,李垣的语气虽威严,态度却还算随和。
纪桃和瞿倩进去,暗暗看了两眼周围情形,纪桃屈膝就要跪。
实在是在场除了衙差,就只顾长河一人站着,人家可是秀才,本就可以不跪。就连告状的苦主张虎和妞妞都跪着,纪桃不觉得自己是例外。
她刚刚屈膝,上首就传来威严不容拒绝的声音,“不必跪下,传你们来,问几句话就行。”
纪桃刚刚曲下的膝马上站直,顺手还拉了一把同样想要跪的瞿倩。
不跪最好,她实在不习惯。当然了,若是没办法,她也还是要跪的。
“当日你们去过顾家?”李垣声音微高,带着肃然之意,让人一听就不敢随意对待。
“是。”纪桃声音清晰。
李垣看了她一眼,道:“将那日发生之事从头到尾细细说来。你得如实说,若是发现你所说不实,到时候可是会挨板子的。”
纪桃觉得,挨板子什么的。自己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她还没买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