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嘉反倒站出来替丫鬟们解释:“和她们没关系,我今儿个是在你的书房里看的账本,她们说你不让外人进去,不敢来通知我。”
“不能进书房,在外头喊一喊总是可以的吧。”
璎珞说:“我们在外头知会了夫人,可是他不来。”
其实在外头喊的只有琥珀一个,她心里带着几分怨气,恨不得徐元嘉自己把自己饿死。
魏宁便重新看向徐元嘉:“元嘉,情况是这样吗?”
徐元嘉不曾看出声的璎珞一眼,只说:“是我想陪你一起,子规公务繁重,本来平日里相处的时间就少。我又不能生孩子,没个挂念,便想着,无论如何等子规回来,坐在一起,我才有那么几分胃口。”
魏宁总感觉徐元嘉这话说的有几分怪怪的,他安抚说:“我本来也没想要那么早养个孩子,你若是愿意等,便随你好了。”
反正非要饿肚子的是徐元嘉,又不是他,他真饿了,还会在路上买点心垫垫肚子。
徐元嘉神色缓和几分,他不等谁告状,主动提起书房的事情来:“对了,我也是今儿个才知道,子规书房外人不得入内。”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魏宁的眼睛,见魏宁神情没有太大波动。
紧接着又说:“里面的东西我没碰过,只是觉得书房雅致清幽,正合适看那些账本,才进去歇一歇。若是真不能进,我下次便不进了。这府上还有什么禁地是我不能去的,劳烦子规一并告知我,免得我不经意间惹了夫君不快。”
“你若是喜欢在书房待着,也没什么,只是用过的东西记得放回原处便是。”
魏宁也没有在书房放特别重要的东西,至少没有重要到不能让徐元嘉看见。
况且他本就打算把徐元嘉拖下水,有些东西,一点点透露给对方也是好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这院子里,没什么你不能去的地方,但祖母那边不一样,你若是平白无故去气她,我也不见得就能保住你。”
也不能太纵着徐元嘉了,这个人惯会得寸进尺,他还是得给对方划一道线,添那么一把无形的枷锁。
徐元嘉只看着他笑:“知道了,我会孝顺祖母。”
美人笑起来自然是极好看的,可徐元嘉笑了许久,魏宁便忍不住嘀咕:“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让元嘉这般高兴的?”
徐美人这笑,笑得他心里真是有点毛毛的,难道他方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徐元嘉看了眼小脸煞白的侍女:“确实算是喜事,得了夫君应允,我便多了个雅致的去处,若是有什么不想见的人,也好往那宝地躲一躲。”
魏宁抽了抽嘴角,不就是一个小书房么,徐元嘉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也罢,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他觉得自己还是摸不透徐元嘉。
“你喜欢就好。”
璎珞的脸更白了,额头渗出冷汗,几乎昏昏欲倒,可惜她心心念念的世子并没有注意到她。
魏宁素来待下人宽厚,并不会因为侍女无意打碎了一个盘子施以重罚,但他同样不是什么细腻温柔的贴心人,更不是怜香惜玉的多情公子。
徐元嘉心里魏宁的轮廓又清晰了几分,他吃了几口菜,似乎心血来潮地提起:“伺候你的这几个丫鬟,年纪也不小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子规可不能把人留老了。”
这种事情一向是府上女眷来操心,魏宁当真还没有多注意这方面,徐元嘉一提,他才想起来:“翡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珍珠也嫁了人。”
珍珠是家生子,嫁的人是老太太那边的,嫁人之后,也在老太太那边侍候的多。
“还有玛瑙和璎珞。”
魏宁迟疑了一下:“玛瑙还小吧?”
起初他只有三个侍女,珍珠嫁人之后,老太太嫌他这院子里人太少,又塞了个玛瑙,玛瑙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之前跟在珍珠后头,主要是做些轻巧的杂活。
闺中小姐十三四岁议亲的的确不少,不过一般也是先订婚,等到及笄之后再成婚。
做人丫鬟的,哪里会这么早成婚。
他看向璎珞:“璎珞今年几岁了?”
璎珞本就摇摇欲坠,听到这话,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她总觉得世子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明明平日里的时候,世子笑得那么温和,还夸过她做事细致,可世子连她多少岁都不记得。
正如翡翠说的那样,这世子夫人才是魏宁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实际上,魏宁不仅不记得璎珞的年龄,他连对方原本姓什么名什么都不清楚。
除却家生子之外,府上的小厮和侍女都基本是有自己的姓氏名字的,璎珞这个名字是她进府的时候,魏宁亲娘给改的。
稍微了解一下,就能轻易知道这些信息,但很显然,魏宁从来没想过要对侍女多加了解。
“我今年十九了。”这几个字,就是从璎珞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平日里脆生生的嗓音,如今就像是破风箱一样粗嘎难听。
魏宁相当迟钝地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他不这么关心还好,一这么温柔地关切,璎珞的眼泪都要委屈地掉下来了。
既然根本没那么在意她,何必这么关切惹她生出不该有的情意。
她眼里浮起了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没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想继续伺候主子,不想嫁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魏宁接着说:“不要说胡话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会让祖母帮你留意。”
徐元嘉说的不错,姑娘家,留得久了确实就不好嫁人了。十九岁也是大姑娘了,再留几年,也难挑到好的,还要忍受别人风言风语。
荣国公府待府上的下人一向都十分宽厚,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蹉跎人家姑娘的大好年华。
璎珞这边已经彻底站不稳了,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