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跃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你知道的,我们如今败了,便是败得彻底,你们再跟着我,也不会得到任何东西,不如领了财物回去好好和家人过日子。”
“卑职愿追随王爷!”侍卫长闻言立刻下跪,他身后的侍卫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林知跃眼眶泛红,半晌怒道:“都给我起来!从今往后,除了父母,你们谁都不准跪!”
“王爷!”
淼淼在马车里看着外面话别的一群人,也忍不住叹了声气,她认识的林知跃是个何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也是成熟了。
等到林知跃将人遣散,然后到马车上亲自驾车时,淼淼忍不住坐到他旁边。林知跃不高兴了:“回去,外头冷。”
“你舍得吗?”没接他的话,淼淼固执的蹲在马车门口。
林知跃斜了她一眼:“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你以为我刚才在做什么?我是怕他们中有谁经不住诱惑,跟陆晟告密咱们的去向,所以才用银子和情谊堵住他们的嘴,若是还有那没良心的,他也不知道咱们最后到底去了何处,空有一颗想告密的心,也不能将我们揭发出来。”
“……你心思倒是缜密。”她刚才见他甚是难过,还以为他在为自己这些兄弟心疼呢。淼淼无言的回了马车。
林知跃笑笑,驾着马车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等他们翻过山,进到一个小村庄里,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知跃将马车停下,伸手将淼淼接了下去,淼淼一下马车便看到几个奶妈抱着孩子,想也不想的冲了上去。
“还好吗?他们也是坐了一天车?有没有哭,是不是累坏了?”淼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将最小的点微抱到怀里,看着三个孩子精神状态还不错,她的眼睛便红了起来。
林知跃叹了声气,将润弦和点柔抱了起来,沉声道:“好了,先回家。”
淼淼点了点头,两人带着随从往新家走去。一直走到村尾,淼淼才看到一座规整的带院瓦房,院子是篱笆墙,矮矮的墙很容易看清院中所有东西,竟有几分农家乐的感觉。她怔了一瞬,看着眼前还很新的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初和陆晟闹僵,便想过总有一天会被逼走,所以早早在此处建了一座小宅院,此处的百姓也只知咱们早已经搬过来了,只是没有露过面而已,不会同云南王府联系上。”林知跃含笑道。
淼淼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迷茫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问完便沉默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了解他的又何止这一点。
“早就准备了,不提这事儿,你累了,快进去休息,你的房间是主屋,那里大些,可以让孩子陪着你。”林知跃说完,见她还处在愣神中,有些好笑的催促,“赶紧的,你就抱了一个,我可抱了俩,他们有多重你还不清楚?”
淼淼下意识的看向他怀里肥乎乎的婴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好,走。”说罢,便自觉去了房间内,婆子立刻接过林知跃怀里的孩子跟了过去。
林知跃笑着看着她进门,直到淼淼屋里的灯烛熄了,他才款款而去。
主屋内,淼淼就着月色,爱怜的看着小床上睡得很熟的三个孩子,心里清楚她这辈子或许都要被这三只小崽子绊住手脚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独自带着三个孩子谋生,都没有办法做到,只能完全的依仗林知跃。
这样不好,她下意识的抗拒这种生活,她没能给林知跃想要的感情,有什么资格去不断的索求?
淼淼因为这场变故,感觉自己彻底陷入了一片艰难之境。她在小床边一坐便是一夜,待天微微亮后,她才看着天边叹了声气。
翌日一早,她一出门便看到林知跃正在院中练剑。淼淼顿了一下后,走上前低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林知跃立刻收了剑,眼睛晶亮的看向她。
淼淼却不敢同他对视,耷拉着脑袋嗫嚅道:“谢谢你带着我们母子四人逃出来,我们只会拖你的后腿,却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这有什么,你是不是忘了那孩子也是我的啊。”林知跃无奈。
淼淼顿了一下,对哦,她为什么老是忘记这件事?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好受了点:“那、那我也挺麻烦你的,知跃,其实我对你……”
“我知道的,不过余生还长,你知道我可以慢慢等,”林知跃笑了起来,“不必有压力,我希望你可以高兴些,至于其他的,先不要多想好么,说不定再等几年,我就变心了。”
淼淼因为他的安慰好受了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了,一定要跟我说啊。”
“行了,都是没影的事呢,你要说的便是这些?”林知跃避开了这个话题。
淼淼忙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现在也不比在王府的时候了,还是不要太铺张了,你请的下人太多了,还是让他们离开。”
“他们离开,那我们怎么生活?”林知跃一脸不解。
淼淼自告奋勇:“我啊,我可以的,日后就由我来煮饭做家务好了,孩子们现在也开始慢慢长大了,我们一家人便可以了,不用其他人来的。”
她话里的一家人三个字戳中了他的心,虽然担心这样一来会累到她,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便这样好了。”
淼淼这下心里彻底舒服了,林知跃做了那么多,她也总是要做些什么才是。
虽然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过了三五日,所有事竟然也熟悉下来,加上有林知跃在旁边帮忙,这日子倒是比在王府时还有趣些。
十日后,一队禁军护卫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朝山里来了。
马车内,国师看着被胎毒之症折磨却还是不肯用药的陆晟,叹了声气后点燃了熏香,这块香料里放了江小淼的血,虽然常人闻着没什么感觉,但能尽可能的缓解陆晟的痛苦。
“……还有多久?”陆晟撑着一口气问。
国师看着他深深凹陷的脸颊,蹙眉道:“过了这座山,便到了。”
陆晟不再说话了,死死的掐着手心不让自己痛昏过去。
等绕过了山,终于到了小村庄前,正是晌午,村子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谁也没注意到路上有一队禁军经过,径直走向了村尾的院落。
国师早早便坐到了马车的外栏,当院子出现在视野中时,他一招手,禁军便四散开来,只剩下一辆马车被草丛挡住。
他看着院中毫无知觉的人,难得有一分怅然,竟有些后悔带皇上来了。
“是她吗?”有女子的笑声传来,陆晟整个人都在发颤。
国师喉结动了动,许久之后平静道:“皇上,不是,我们回去。”
“让朕看看。”他一向最信国师的话,可这一次却一点都不信,闻言立刻挣扎着起身,结果却跌坐在地上。
国师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拉开车帘去扶他,陆晟一抬头,便从缝隙中看到淼淼的脸。不等他高兴,便看到她面前放了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两个襁褓,而她面前的林知跃怀里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