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只是随意问一句,紧接着道:“能不能帮我带些治风寒药材?”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肃凛应了,但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开始,马车穿过村子本来很快,这一回足足走了一刻钟,期间停下来好几次,就连村长都拜托他帮忙带针线。
张采萱盘算了下,带灯油和药材的各有两家,带针线的三家。
一路上不太好走,难怪他们都不肯去镇上了,平日里本就颠簸的路,如今走起来慢腾腾的,就算是马车,也跑不快。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却发现较以往更加热闹,街上挤挤攘攘,那看马车的李叔也不在,应该是路不好走他没来。
地上到处都是水坑,踩得遍地都是泥水,张采萱掀开帘子看到这样的情形,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却还是惊讶不已。
秦肃凛看着众人在湿滑的地上挤,皱眉道:“你别去了,一会儿鞋子湿了小心着凉。”
“你们需要看马车吗?两文钱,保证看得好好的。”
突然有陌生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对着两人的,张采萱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时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见两人看他,他笑了笑道:“以前在这里看马车的是我二叔,现在路不好走,怕他摔了,我来替他的。”
话说得好听,李叔以前可只收一文。
到底还是将马车给他看了,来都来了,不去逛逛怎么甘心?万一回去之后继续下雨呢。
真正两旁有铺子的街上道路是用青石板铺的,不过可能是周围的泥太多了,此时走动的人也多,踩得青石板路面上全部都是泥浆。
给村里人买齐了东西,张采萱刻意多买了些,剩下的就自己收着了,早晚都能用上。基本上的铺子里都很挤,看得出来应该周围的几个村最近都在下雨没法出门,如今好容易雨势小些,就都出来采买了。
就跟看马车的价钱翻了一倍般,所有的东西都涨了价,最离谱的就是药材。
农户人家,只是着凉风寒的话,可没有请大夫一说,都是带了治风寒的药回去熬了喝。
二十文一副,真心贵得不行,白米都能买一斤了。
张采萱买了二十副,配出来一大堆,别看这么多,还有人比她的还要多,四十副的都有。光是药材就占满了手。
二十副药材,秦肃凛付了银子。其实不多,分给方才托他们带药的人就得大半,剩下的没几副。
张采萱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看了看医馆中热闹的情形,门口的大夫处还排着队,她干脆看向帮他们配药的药童,十二三岁的年纪,此时一本正经的接过秦肃凛递上的银子。
张采萱上前,轻声问,“小哥,这治风寒的药材能买回去备着吗?”
药童有些惊讶,张采萱面上有些苦恼,“这配好的药不能放很久?能不能分开配?”
药童隐隐兴奋,一般来医馆的人有问题都会问大夫,少有人会来问他们。不过他们在此做药童就是为了做大夫,张采萱的态度柔和,语气满满都是信任,给他的感觉自己也是大夫了。
他摇头晃脑,颇为自信,“其实这风寒只要不严重,车前草半两熬水喝了,也能治的。”
还怕说得不清楚,伸手拿过一旁还带着泥的新鲜植株,兴许是刚刚才有人送来的。
“呐,就是这个。”
张采萱看了,这种多见,她家后头的地里就有,心下一喜,“劳烦小大夫帮我多包一些。”
听到这个称呼,药童脸上笑容更大,摆摆手道:“当不得一声小大夫,夫人谬赞了。”
动作不慢,帮她包了一大包药材。
走出医馆,秦肃凛要笑不笑,靠近她低声道:“我今日才发现夫人会忽悠人。”
张采萱脸有点热,忽悠人家一个半大孩子,确实不好意思,她还是要脸的,转移话题,“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药材精贵,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放到马车上有点不放心,虽然请人看马车,但万一真的丢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秦肃凛拎着手中的药材,道:“我们先去粮铺看看。”
粮铺里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实在是价钱离谱,白米已经二十二文一斤,最差的白面都涨了一文。
秦肃凛上前,问伙计可不可以送,伙计正不耐烦铺子里那么多人挤着,真正买的人却少,闻言笑道:“不远的话,我可以帮忙送。”
两人买下了黄米一百斤,白面五十斤,粗粮面一百斤,就算是如此,也已经很大手笔了,周围有人暗暗打量两人,大概觉得他们是冤大头。
只是看起来多,认真计较起来吃不了多久。来都来了,人家还送,张采萱还买了些盐和糖,回去的马车上,就有半车东西了。
到了村里时已经是下午,一路上先将众人的东西送回去,最先去的就是村长家,他捏着针线付了银子,对于涨价之后的价钱倒是没有多说,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秦肃凛,道:“落水村那边的大河涨水了,好多人家都被淹了,方才我看到有人去了你大伯家……”
秦肃凛点头道:“我知道了。”
张采萱站在一旁,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她和落水村的还是有点关系的,外祖在那边,若是没记错,还有张全芸夫家也在那边。
马车继续走着,秦肃凛掀开帘子问她,“要去看看么?”
当然不去。
既然是直接去了张全富家中,应该是张全芸了,想起那位姑母寥寥几句话透露出的意思,张采萱可不想和她走得近,万一潜移默化被影响了怎么办?
针线和灯油都很顺利的送出去了,大家对于涨价都接受良好,至于药材就……
秦肃凛看着面前一脸惊异的妇人,有些无奈道:“确实是这么多价钱。”
这妇人也是张家人,其实就是虎妞的伯母,娘家姓孙,认真说起来和张采萱的三嫂又有点亲戚关系。此时她冷笑道:“你可不能看我是个妇人就诓我,上一次还十文一副呢,现在要二十文?”
秦肃凛一个大男人和她不好争辩,语气冷了些,道:“确实是这么多,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
孙氏眉梢一挑,额上的皱纹都深了些,带着点嘲讽,“现在去镇上的路都不好走,你说这话……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