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朗声笑道:“那这话可不该我说!得我们大宁那些尚且待字闺中的女娃儿来说才是!”
才刚与东阳伯父子仨儿说过话的凌渊听见笑声走过来:“你们笑什么?”
徐澜道:“哦,长缨要给我做媒,你要不要也排个号?”
凌渊看了眼长缨,轻哼道:“她呀,她那眼光太差,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还嫌弃我,颂哥儿都快当爹了,你别将来他儿女双全了武宁侯夫人还没谱!”
长缨可不留情地怼他。
“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与谢蓬一道正回着杨肃问话的凌颂,耳朵就跟被菩萨开过光似的专挑着这句听见了,那两眼泛着光的样子也跟开过了光似的。“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我出京的时候还没动静……”
“是真的。”杨肃拢手道:“你回去赶紧着急着急你大哥!”
“国事要紧,国事要紧!”
凌颂笑嘻嘻的回话招来了周围和善的笑声。
杨肃最后看向的是贞安侯贺怡一行。
贺怡率着贺家子弟跪伏于地上:“罪臣贺怡,叩见殿下!”
杨肃双手将她扶起来,道:“贞安侯重情重义,才为奸党所惑,你戴罪立功,仍是我大宁的功臣!”
贺怡跪地又叩了三个头,才谢恩起身。
回宫之后平叛诸将都有封赏不提,叛党先打入天牢,杨肃交给凌渊长缨与宋逞主审。
夜里杨肃便留下谢蓬在宫里说话。
“听说贺怡被劝降,是谢先生的功劳?你居然把他给请出来了,怎么没听你说?他又为何没随你进京?”
谢蓬的父亲武功很好,是江湖人称的隐世游侠,关键是他还颇有见识,杨肃很尊敬他。
“家父不喜红尘,你也是知道的,就不必强求了。至于他是怎么劝说贺怡的,这个,大约得日后问他才清楚。”谢蓬平静地望着他说。
又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尘埃已定,殿下只要把握住大方向便成了,关于细节,不过太过深究。”
杨肃给他斟着酒,道:“你这一趟回来,倒是性情缓和了许多。”
“性子总是会随着年纪和阅历改变的。”谢蓬笑了下。
杨肃笑听不语,冲他举了杯。
君臣浅酌了两杯,太监来报因登基大典前还得上宁寿宫叩谢皇恩,翰林院那边已经写好折子,现来人送了让杨肃过目,若无异议,便加盖玺印呈送宁寿宫。
杨肃看过,改了几个字眼,学士就地重抄,杨肃便盖了印。
谢蓬道:“不如我送去宁寿宫吧,顺便也看看宫防。”
杨肃道:“也行。”
目送他出去,他转头也唤来佟琪:“去请贞安侯进宫说话。”
谢蓬出了乾清宫,径直往宁寿宫走去。
作为太上皇养老的宁寿宫,在宫城的东侧,与皇宫相邻,却又独立成院。
谢蓬已领亲军卫总指挥使之职,沿途有不少前来见礼的将领,他问明杨邺去处,寻到了永庆殿。
杨邺正在抚琴,一场宫变,使他骤然老了十岁,眉眼里也显露出几分偏激。
“皇上亲拟的谢恩折子,命臣前来呈送。”
谢蓬躬身将折子递上。
杨邺冷哼:“‘皇上’?他还没登基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迟早的事情。在太上皇面前再称‘太子’,就未免矫情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朕面前如此狂妄?!”
杨邺将折子砸到琴弦上,当中两根弦顿时被砸断。
谢蓬面静如水,回道:“臣是臣子,说的也都是实话。”
“滚!”
杨邺怒吼。
谢蓬微颌首,退身行至门口。
略顿,他又回过头来,说道:“傅容死了,太上皇的老搭档傅明江也被活捉了,太上皇替他们难过吗?”
杨邺怒瞪过来。
谢蓬垂目,漫声又道:“差点忘了禀告,傅容是傅明江的儿子。”
杨邺两眼瞪出了红光。
“二十二年前傅明江偷梁换柱,把真的五皇子谋杀丢弃了,将自己的儿子冒充为五皇子。”
杨邺背脊挺得跟笔一样直,随后竟扶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