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典庆幸道:“还好我没有真的跟他谈下去,否则遭殃的肯定是我。说起来,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谁都挑剔谁都看不上,现在倒好自己成了这种人。”
“这种事情不少,我跟你们说啊,我不是之前说我表姐结婚了吗?还拿过喜糖给你们吃,你猜怎么着,我表姐夫在她们老家还有老婆呢?”赵思翻了个大白眼。
之前她妈还天天说她表姐嫁的人有多好如何的,现在看来完全识人不清。
文静摊手:“那怎么办?”
赵思笑道:“好就好在,我表姐夫压根不喜欢家里那个,听说她是赖着上门的,我表姐夫早就想离婚,却离不了,乡下小脚女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夫为天。表姐夫没办法,只能每个月寄点钱回去,但那个女人也识趣,不会再过来。说来也是奇怪,都被男人嫌弃成这样了,还要拖着过,到底是为什么?”
一向不大发言的梁晴美也从蚊帐里伸出头来:“我哥哥最近也是娶的一个乡下小脚女人,还是我表姐呢,可没这么贤惠,哭鸡撵狗,我真的是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就觉得烦。成日担心我哥哥出去外边找女人,把我哥哥的荷包搜刮的一干二净的,还真是……以后我结婚,我是绝对不会听从父母之命的。”
文静认为她们实在是太有偏见了,“哎,其实我和我丈夫曾经也是定过亲的了,当初我也觉得配不上别人,还打算退亲呢。乡下女人又怎么了,主要还是看各个人,你看冯天意自诩上海本地人,还不是去做外室了。有一部分像你们说的,订娃娃亲或者旧派人家,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我给你们演示一下请安。”
她特地站起来先压衣襟,再整个人上身不动,下半身蹲好,纹丝不动,还要保持微笑。
赵思和宋典看的目瞪口呆,宋典家虽然是地主家庭,也常常和村民打交道,但她们家家长都十分开明,梁晴美也出身旧派家庭,但她爸爸在政府任职,因此现在基本很少会有这种礼节了。
文静站了起来道:“我就是现在回娘家,还要这样请安,有时候长辈坐着,你还得站着。我还不是年轻的媳妇子,我妈到现在还要跟我祖母布菜。你们看,天天被人这样教导,如何知道外面是如何的?又怎么敢离婚?”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还上了学?”梁晴美觉得很不可思议。
文静笑道:“家里穷,却还要摆空架子,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瞒你们,我当初想的就是读书能够挣钱,还能多认识一些人。家里人不同意我就自己开铺子挣钱,把我唯一一套首饰都卖了,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家人也就不再说我不对了。他们没钱交租子,也没钱吃饭,还欠别人的钱,我能开铺子让他们顿顿吃肉,住的安安生生的,她们也就管不了我了,后来我就借了书开始上国中,最后吊尾进来。”
赵思不自觉的抚掌,“你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她站起来,“其实如若是你这样的人,谁会瞧不起?说瞧不起的人才羞也羞死了。我所说的乡下女子,并非是看不起任何人,而是不喜欢这种人连独自存活的勇气都没有。脑子里想的还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总是一辈子都要依附别人,把婆婆看的比丈夫还重要,离开婆家或者娘家就没法活了。”
“是的,这定过亲的,如果感情不和,为何不能分开?本身就不是自己选择的,难不成连反抗都不成了?”宋典也有所感。
梁晴美听了不住的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她尤其用很尊敬的眼神看着文静:“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些旧事,说实话,我嫂嫂要是如你这般,我保证是没有二话的。”
文静笑道:“说不定你嫂嫂也是害怕吧,有时候害怕男人在外面如何,其实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所以害怕吧。”
“也许是吧。”
看的出来梁晴美很不喜欢她嫂子,赵思和宋典又缠着文静问她开店的经历,文静捡重点的说了一遍,这二人仿佛重新认识了她。
文静也只是笑笑,以前的就过去了,她会永远向前看的。
孜孜不倦的学了最后一年,文静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当她拿着墨绿色的证书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很难得的是宿舍里的四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别了,宋典不知道从哪儿偷摸弄了一瓶酒,“同学们,大家都要喝啊,谁不喝,谁就不是朋友了啊……”
就是文静这种从来都不喝酒的人也喝了一杯,梁晴美则越喝越多,把宋典都吓到了,还问文静:“她怎么了?”
“也许是学业太辛苦了,现在算是轻松了。”
赵思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嘴里:“以后啊,咱们还是多聚聚,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比跟我的什么亲戚在一起的时候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