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殊闷了半晌,忽然问:“如果浅一度的话,要多加几十万的成本呢?”
“嗯?”刘易斯有些意外,“只是几十万吗?”
金兰殊也意外:“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耳朵不好还是算术不好。几十万,不是几十蚊!”
刘易斯笑了,说:“你如果要做这一行,真的不能省那点钱。”
确实,金兰殊做生意的时候也是不把钱当钱的,他本人也教导宋风时要把钱当成一个数字。可是,数字是要计算的。金兰殊计算了风险和收益,还考虑到了时间和工期的问题,综合而言,这样“将就”是比“讲究”更理智的选择。
“不省钱,我也是不省钱的。”金兰殊说,“那讲效益、效率,可不可以?”
“不可以。”刘易斯摇头,“我从来不讲这个。”
金兰殊笑了:“这也是你‘上苑春’运营了5年还在亏损的原因。”
“这也是我‘上苑春’运营了5年的原因。”刘易斯微笑着回答。
金兰殊不屑一笑:“你运营5年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姓刘?”
“我知道,我之前说我欢迎新品牌加入市场、也希望你的品牌能做好,你觉得我在撒谎。”刘易斯话头一转,却道,“但其实我是真心的,如果你想继续做,听我一句,营销是很重要,但要做得长久,设计才是核心。”
“讲得轻巧!”金兰殊冷冷一笑,“谁不知道妈妈是女人吗?”
如何平衡商业和艺术,是任何品牌都要考虑的一个难题。
上苑春不考虑,是他刘易斯得天独厚的优势吧。
金兰殊可没这个优势。
很快,权威杂志就公布了best dressed,“上苑春”的黑纱内秀裙子毫无悬念地入选了。而何玉容那套锦绣旗袍则落选了。
他们也就飞回国内处理后续宣传事宜。
曹大头对此不以为意:“其实也没可能新品牌第一次就能够拿到best dressed!我们这么年轻的品牌能上‘旮旯’已经是前世修到啦。”
程锦却不发一言。
金兰殊也没多看程锦一眼,只问曹大头:“那你有什么方案?”
“那就只想plan b,发稿赞美何玉容‘云想衣裳花想容’。”曹大头一早就搞好了“落选的方案”了,自然是有备无患的。
“好,那就交给你了。”金兰殊点头,说。
国内也有大肆宣传“上苑春”的裙子得了best dressed,但也不妨碍“云想”品牌的宣传。
曹大头熟悉互联网营销,很快就把“云想”这个新品牌炒到了一个新高度。在“旮旯”电影节、何玉容影后的双管齐下,这个品牌终于打开了知名度。宋风时也亲自做公关,和一些明星合作,让他们穿“云想”的服装作宣传推广,势要将这个品牌推成“明星产品”。
尽管得到了best dressed的是“上苑春”,但迅速蹿红的品牌却是“云想”。曹大头通过大数据分析,发现很多潜在客户都喜欢何玉容衣服的蓝色丝绸、银白色绣球刺绣元素,而最近服装零售业的大红的单品则是风衣和连衣裙。
“所以,我们可以趁着势头推出浅蓝真丝风衣和连衣裙,缀以银白色绣球刺绣的核心元素。”曹大头在汇报上说道,“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金兰殊点头同意,让曹大头离开之后,便让人叫程锦进办公室。
程锦到达了办公室,脸上还是无精打采的。
金兰殊对于员工的小情绪向来是无视的,便自顾自地拿出了曹大头的方案,递给了程锦:“你负责去设计包含‘浅蓝丝绸’、‘银白色绣球刺绣’的风衣和连衣裙。”
金兰殊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成为了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锦终于将不满写在脸上了:“我做不了。”
“什么?”金兰殊怀疑自己听错,“所有核心元素都交给你了,你还做不到?你岂不是不如黄老热?”
程锦咬了咬牙,说:“是的,在这方面,我可能真的比不上他!”
“你是什么意思?”金兰殊印象中的程锦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很少会这样直言的。虽然金兰殊留意到自从“旮旯”以来,程锦总是心事重重的,但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个礼服在商业上是成功了,就算拿不到best dressed,也不能算是“一败涂地”,哪里至于这么丧气的?
程锦终于将积压在心头的沮丧宣之于口了:“我可能不适合这个职位。”
“什么?”金兰殊一怔,“你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耍脾气?”
程锦苦笑,说:“我一直后悔,一开始没有坚持我的满绣旗袍,后来又没有坚持丝绸的色泽……”
“是我要你改的。”金兰殊说,“决策是我做的。”
“没错,这就是最大的问题!”程锦含恨说。
金兰殊不解,却冷笑:“所以你是怪我做错决定?让你拿不到best dressed?”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程锦说,“我要怪就怪自己,没有坚持自我。”
金兰殊一挥手,说:“行了,不用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不能过去啊!”程锦无比失望,“也许,刘易斯那样的人才更适合……”
“刘易斯”这三个字,真的是针一样扎得金兰殊难受。
金兰殊原本就听不得这三个字,现在更是暴躁:“你那么喜欢刘易斯,为什么还过来‘云想’?还不是因为刘易斯看不上你吗?要不是我,你还是个裁缝而已!还想做设计?”
这话对于程锦而言,也是扎心的毒针——这向来也是金兰殊的谈话风格。要是谁讲话扎了金兰殊的心——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金兰殊都一定要加倍奉还,让对方万剑攒心,他金兰殊才肯罢休的。
程锦的心理承受力是挺弱的,听了这话,嘴唇都哆嗦了:“你这样子叫我做纱裙就纱裙、缝风衣就风衣……那不一样是让我做裁缝吗?哪里是设计了?我到了这儿,还是做裁缝啊!”
说着,程锦都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着一个成年男人要哭,金兰殊是一点的同情的情绪都不会产生的。更何况,现在金兰殊还在气头上。他冷冷一笑,说:“是啊,可能你就是适合做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