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热的设计不是很顶尖,但却很懂得推卸责任、媚上欺下和职场撕逼,所以在职场上也算混得挺好的。
金兰殊冷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
欧文在一旁说道:“事实上,我们虽然指定了吴郡那边的厂家做供应商,但却没有签订协议说是‘唯一指定’,所以,还是能用进口货的。”
黄老热转念一想,却说:“说起来,我要的科莫小镇出口的丝绸怎么还没到呢?没有到,那怎么弄?”
金兰殊说:“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标准的大老板发言。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听原因,我只想要结果。”
“你给我死都把他死出来!”
这几句话,作为金兰殊“近臣”的欧文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宋风时作为混过基层的人精,都看透黄老热的路数了。他不想继续听这个老油条扯皮,便借口走了出去,在工坊里逛着。他随意踱步,推门进入一个缝纫间,只见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在面料上进行刺绣。
别看这个男人五大三粗的,那手指拈着绣花针,一根蚕丝劈成三根的去绣,灵巧不已,指尖灵动,仿佛蝴蝶穿花一般。
宋风时瞧这个新鲜,便靠着墙去观摩这个男人的手艺。
而这个男人也非常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并没有察觉到宋风时的存在。只是,他绣了好几针之后,忽然一个不慎,绣花针顶入了他的手指,他的指尖顿时冒了血珠。
“哎唷!”年轻男子立即捂住受伤的手指往后退,仿佛被火烫着一样,一蹦三丈远的。
宋风时觉得好笑:“布料也不咬人,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年轻男人这才察觉到了宋风时的存在。可是,他并不认得宋风时,便只说:“你看看,我的血有没有滴在绣品上?要是染污了,那可不好了!”
宋风时瞧了一眼,说:“没事。没有染污。”
年轻男人才松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
这个男人刺穿了手指,却第一时间关心刺绣,这还是让宋风时挺感动的。宋风时笑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程锦,是这儿的裁缝。”程锦看着宋风时,说,“你是……?”
“我是宋风时。”宋风时说,“是营销部门的。”
“哦,您好。”程锦一心扑在工艺上,从来不关心这个公司的架构,只知道金兰殊是最大的老总、黄老热是他顶头的老总,其他的“总”,程锦都一概不知。
宋风时又问:“你的刺绣手艺很好啊!很少见到这么巧的男绣工。”
“那您可说错了。”程锦一脸骄傲地说,“我们祖上是做宫廷绣的。您知道么?‘闺阁绣’是绣娘居多,但是‘宫廷绣’呢,基本上是传男不传女的。男绣工的手艺可不比绣娘差呢。”
宋风时笑了:“那你还是个家学渊源的宫廷绣传人了?怎么没听黄老热提起过你?”
程锦便说:“黄总啊?”程锦露出为难的神色:“黄总说我安心做裁缝就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但其实……”
“其实什么?”宋风时好奇地问。
程锦看到了宋风时的友善,便敞开胸怀说:“说起来你别笑我,其实呢……我想做设计师。”
宋风时微笑:“只很好啊?我为什么要笑你?”
“可是……可是我都没学过设计呢,也没读过大学。”程锦嘟囔说,“他们都说我异想天开!”
宋风时却说:“那你会设计吗?”
程锦点点头:“我尝试过的,也有认真在学!我其实本来就是想做设计的……但因为没有相关经验,只能从学徒做起。没想到一直做裁缝,上不去了。”
宋风时倒是有些明白这个人的处境了。就跟他本人一样。他宋风时一开始也就是想做管理的,但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只能先去门店,结果一就一直在销售岗上混着,要不是机缘巧合,也上不来了。
这不禁让宋风时对他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宋风时便鼓励道:“金总今天刚好来了呢,也为定制礼服的事情犯愁,如果你有什么好理念的话,不妨和他说一说呀。”
程锦却很害怕:“我听说金总很……很……”
宋风时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金兰殊的烂脾气声名在外啊,把人家小孩子都吓坏了。
程锦又说:“而且……黄总也跟我提醒过,叫我不要再金总面前现眼,免得我不会说话得罪金总。”
宋风时微笑,说:“你别怕。我天天在金总身边工作呢,没觉得他就吃人了。”
程锦眼睛瞪圆了,仿佛是吃惊:“你天天在金总身边工作呢?你不是说自己是营销部门的么?”
宋风时便说:“是的,但我是营销总监,平常要报告、要开会、要商量方案,见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啊!”程锦吃惊不已,“您也是个‘总’呀!”
宋风时却笑了,说:“可以这么说吧,但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各司其职而已,没什么‘总’不‘总’的。”
程锦一下子就局促起来:“嗯,宋总说得对。”
“你准备准备你的设计,”宋风时说,“我找机会给你推荐一下。”
程锦一直惊讶不已,仿佛不敢相信:“您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