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然笑道:“想去的话,就赶紧把这里收拾好。你看这么多蚕砂都掉地板上了。”
明天是星期六,能去乡下玩儿,几个孩子当然乐意。拿簸箕的拿簸箕,扫地的扫地,很快就把地板清理干净了。
到了晚饭时间,砂锅里传出诱人的香味儿来。红烧猪蹄烧得糯糯的,咬下去鲜香软糯,汤汁充满了胶原蛋白,黏得人嘴唇都张不开了。拌进米饭里,小景一口气能吃三碗!
那锅茶树菇猪尾汤也十分入味,只加了一点盐就足够鲜了。再炒一盘清爽的白豆角,一桌子饭菜被姐弟四人一扫而光。
饭后,三个孩子分工合作,把碗筷都收拾清洗了。
林然然洗了手,系上围裙在灯下做明天野餐用的点心。
林然然把去年收集的干桂花拿出来,准备做一份椰汁桂花糕。这椰汁桂花糕的做法简单却磨人:准备好椰汁和桂花水,分别加入琼脂加热搅匀,放凉后先将椰汁缓缓倒入模具,晃匀,冷却。等椰汁糕层凝结后再倒入一层透明的桂花液,凝结后再倒入椰汁……如是重复三次,做出来的椰汁桂花糕白嫩金黄相间,晶莹剔透得像果冻一样,还能清晰地看见里面小朵小朵的金色桂花。
做好的椰汁桂花糕被林然然放在窗台边冷却,明天一早就能吃了。
“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起不来的话我可不催你们!”林然然拍拍手。
几个孩子不用人催,轮流排队洗了澡,就满怀期待地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林然然一大早起来,用昨天剩下的茶树菇猪尾巴汤下了一锅汤面,跟弟弟妹妹们吃完,就开始准备出门。
林然然用冷米饭裹上咸蛋黄、肉松捏成饭团,昨晚做的椰汁桂花糕也切成小块,用饭盒装起来放进包里。
她换了一件鹅黄色小方领上衣,浅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轻便的布鞋。小秋几个孩子也都换了新衣服,脚上穿着绊扣布鞋,背着包和自己的水壶,对这次的出行兴致勃勃。
四人搭上拖拉机,在春天清晨的清新空气里,晃晃悠悠到达坝上村时才不到八点,草叶尖尖上的露水还没有凝结,红霞嫂跟她二嫂和小弟赵家骏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铁牛铁蛋长高了不少,壮得跟小牛犊一样,守在红霞嫂身边。他们一看见小景就开心地凑上来,小景又拉着豆豆介绍给他们认识,几个孩子立刻打成了一片。
林然然跟红霞嫂二嫂打了招呼,又跟赵家骏打招呼。这个小伙子有赵家人特有的好体格,膀子宽宽的,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因此脸红的时候也看不出来。
对林然然的招呼,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闷声不响把林然然手里的包抢过去提着。
红霞嫂的肚子老高,一手撑着腰,脸上气色倒是相当红润:“等你们好一会儿了。小秋这又长高了,身体看着也结实多了!”
林然然笑道:“你身子这么重,就别在这等了。”
“没那么娇贵,我生铁蛋的头一天还在下地干活呢。”红霞嫂不以为然道,“快走,我刚才看见前面有个卖丝线的摊子,花色挺多的!”
坝上村的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红霞嫂和她二嫂在丝线摊子上挑挑拣拣,欣赏着难得的鲜亮花色。
林然然对这个没兴趣,道:“嫂子,我想去那边吃豆花。”
红霞嫂道:“行,让家骏带你去,还有几个孩子呢,别走丢了。
林然然忙道:“不用。”
赵家骏已经走到林然然面前等着了,林然然只好跟着他一块去。
走到李家磨坊前,几张小桌子已经支起来了,有两三个年轻人在吃豆花。赵家骏叫道:“李二叔,两碗豆花!”
“来啦!”李二揭开黑釉小陶缸,用勺子平平舀出嫩得一触即碎的豆花放在碗里,端到桌上时居然一点没碎,没有几十年的手艺绝对做不到。
林然然跟李二的视线一触即分,笑微微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白嫩嫩的豆花冒着腾腾热气,里头加了糖,吃进嘴里时滑得直接顺着喉咙口就下肚了,一点豆腥味都没有,只有豆类特有的香气。
林然然尝到甜味,知道是李二偷偷给自己加的,不由得一笑。她跟李二的豆腐生意偷偷做了半年,直到她进城,李二就变成每星期给城里送三板豆腐。
他们做得隐蔽,李二也不贪心,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现在一家人生活宽绰许多,孩子们也不再饿得面黄肌瘦了。李大这两年身子骨不好,彻底退居二线,李二的豆腐生意不用再避着他,更是方便许多。
林然然一口气吃完一整碗豆花,感叹道:“好久没吃到这一口了,还是这么好吃。”
林然然这句话是无意识的感叹,赵家骏不知道该怎么接,只瞧见林然然的嘴唇烫得红红的,吃豆花的样子也格外秀气,不觉涨红了脸,道:“喜欢就多吃一点,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
这句话是他大着胆子说的,说完立刻红了脸不敢看林然然。
林然然毫无察觉,拿出手帕擦擦嘴,正想要再叫一碗,赵家骏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那一碗端给她:“晾凉了,不烫嘴的。”
林然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你不吃吗?”
“吃,我也吃。”赵家骏忙又招呼道:“再来一碗。”
这时,铁蛋带着几个孩子跑过来,叫道:“舅舅,我也要吃!”
“成,给你们买!”赵家骏相当疼这两个大侄子,立刻给孩子们各人买了一碗豆花。也许有孩子们在,赵家骏放松了许多,跟孩子说说笑笑,偶尔也大着胆子跟林然然搭句话。
林然然也是笑意盈盈,照看着几个孩子们吃豆花,铁牛不小心把豆花撒到赵家骏身上了,忙掏出手帕给他擦。
不远处,几个穿戴气度都十分出众的知青走了过来,一个扎麻花辫的女知青道:“裴远,我说的就是那家豆花。听说他们是祖传的手艺,可有名了。”
“这种小地方的豆花有什么可吃的,以前我们杭州致远楼的甜豆花才叫有名呢。”另一个女知青不屑道。
麻花辫道:“你现在又不在杭州,有什么好说的。我都好久没尝过豆腐是什么滋味了,今天难得赶集,反正我要吃。裴远,去不去?”
不远处摊子上,那个穿鹅黄色小衫的身影转过头来,拿出手帕给坐在身边的男青年擦,唇边的小酒窝像盛了蜜。
凤眸霜寒,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步也走不上前。
“裴远?裴远?”几人都发现了顾裴远的不对劲。
顾裴远的好友徐长柏道:“远哥?发什么呆呢?”
顾裴远闭了闭眼,冷道:“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裴远你怎么了?不是说好陪我们来赶集吗?”几个女生立刻不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