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裴远的名字,林然然不由得一顿,却是冷冷开口:”小绯是谢三的妹妹,你觉得他知道了你对他哥哥做的事,还会对你有好颜色?”
“她是投机倒把犯的妹妹?”陆青棠眼中露出诧异,语气复杂。
林然然鄙夷地看着他:“我言尽于此。我知道你闲得无聊,但你别害了她哥哥又来害他。”
陆青棠才要开口,又被林然然打断:“还有,顾裴远的事我会自己去打听。我不管他家里如何,我都不在乎,你犯不着拿这件事来挑拨我。”
小秋拉着谢绯在楼下的柜台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林然然下来。谢绯看向林然然身后,空无一人。
林然然跟她擦肩而过:“别看了,他早走了。”
林然然压根没看谢绯是什么脸色,带着她们去楼下柜台填了地址,把买的东西寄走,又去稻香村买了几盒点心,再打点要送人的土仪特产。
三人第二天一早就坐着搭火车离开了北京首都。同列车的,还有几百名北京知青,他们穿着绿色的军装,胸戴大红花,带着一包简单的行李和满怀壮志,乘坐着轰隆隆的火车被送到全国各地,扎根农村。
一代年轻人像风中散落的蒲公英,被命运送往不同的土壤。
漠漠水田飞白鹭。田间垄头的清明菜从冒出嫩芽开始,被掐了一茬又一茬,春风吹过又生机勃勃地开出小黄花来,一眼望去整片田路上都是顶着小黄花的清明菜和淡紫色的紫云英。
清明已过,清明菜长高了,也老了,不再适合做染青团的材料。孩子们和勤劳的妇女提着篮子,把清明菜头顶的小黄花连着下面一截嫩茎都摘下来,摘满了一篮子带回家,和一小杯玉米面拌匀揉烂,就蒸出一锅淡绿色带着青草香气的窝窝头。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村里迟迟不发粮食,人人都得靠野菜和野果子哄肚皮,连开花的清明菜也不能放过。
他们可不像那些城里来的知青,每天混公分,一下工就窝进宿舍里睡大觉,或者成群结队在山里走,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或带着书坐在河边看,或拿一块大板子画画,遇见山就画山,看见水就画水,对着一把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也出神地画上老半天——那有什么可画的!
对乡下的孩子们来说,这群大城市来的知青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们常常追着这些知青跑,或者躲在他们身边偷偷地看。有的女知青会冲他们招招手跟他们说话,或者给他们几颗糖。
只有一个他们不敢追,那是个子最高话也最少的男知青,乡下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气势,他们只知道那个知青看上去冷冰冰,特别吓人。
村里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岳云——村里老话,管漂亮的年轻男人都叫岳云。
但从他从那辆载满知青的东风卡车上下来开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的悄悄话里,就再也没换过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穿了我的鞋,就是我的人。
然然:我也送你一双。
小顾(动情):然然,你……
然然:穿上鞋,给我走得越远越好。(不是
第232章
阳春三月,清明刚刚过去,临安县城里的桃花李花开得正盛,从远处望去整座古城都弥漫着一阵浅粉淡紫色的烟雾,如梦似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这样的季节的最容易令人心生惆怅,怪不得古人都说伤春悲秋。林然然最近的心情就很糟。
她动用了自己身边所有的资源,把马力罗苗和朱卫东三个单独审问了好几遍,却没能掏出一句关于顾裴远的有用信息,他们也不知道顾裴远一家究竟去了哪里。
男人丢了不说,等她回过神来,弟弟也丢了一个:从北京回来后,林然然就发现豆豆都快成水云他们家的了,现在天天黏在水云的屁股后头,倒像是他们家的亲儿子似的。
水云和关洪也对豆豆格外好,天天带着他出入。单位里的人调侃他们这个干儿子跟亲儿子似的,他们非但不恼,还十分得意地道:“豆豆就是我们的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
林然然吃了一缸子飞醋,可豆豆现在是活泼了许多,人也壮实了,她也挑不出水云的不好来。
今天早饭吃的是荠菜馅儿的馄饨,配一盘子清明菜汁染的小馒头。小秋和小景都乖乖的吃着,只有豆豆昨天晚上留宿在水云家,他的那一份早餐留着没人动,小景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摸着肚皮对林然然道:”姐姐,我还饿。”
“吃吧吃吧。”林然然有些发愁地看着小景,这孩子胃口怎么那么大?都快赶上顾元元了,可他也不长肉啊,粮食都吃到哪儿去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年头的普通人家有几个儿子的,家里都为着粮食打饥荒呢。
林然然略带嫌弃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景,给他又盛了一碗豆浆,水云带着豆豆来敲门了。
水云婚后一改先前朴素到近乎刻板的装束,头发用火钳烫了卷,别着水红色有机玻璃发卡,里头是水红色上衣,外套一件中山装,脚上是林然然从北京给她带的女士皮鞋,脸上更是容光焕发,一看就是沐浴在爱情中的女人。
豆豆则穿着一件浅黄色外套,腿上是灯芯绒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绊扣布鞋。小景和豆豆穿的都是林然然给他们买的布鞋,水云提出要给孩子们买皮鞋,被林然然坚决拒绝了: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皮鞋穿着不合脚,会影响身材发育。
豆豆现在今非昔比,早不是当初刚来的时候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可怜了。林然然和水云给他精心调养后长了不少肉,漂亮的五官立刻就凸显出来,个头也猛窜了一阵,快要赶上跟他同岁的小景了。
林然然唬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
要是在过去,豆豆一定会吓得瑟缩起来,可现在他亲热地扑到林然然身上,抱住这个口是心非的姐姐,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姐姐,这是干妈给我的豆沙馒头,我没舍得吃,带给你们。”
“你瞧瞧,我特地给他蒸的,本来想着让他吃独食,结果又带回来了。”水云笑眯眯地道,语气里满是疼爱。
“那当然,豆豆可是我们家的孩子。”林然然颇带醋意地搂着豆豆。
“啧,死丫头嘴硬。”水云戳了下林然然的脑门,道,“吃完了没?开会要迟到了。”
林然然把碗里的豆浆喝完,擦擦嘴道:“碗筷放着我回来收拾。”
“姐姐你去吧,我会收拾的。”小秋和豆豆都抢着道,只有小景埋头啃馒头,装没听见。
林然然指着他道:“小景洗碗,豆豆打下手。小秋的蚕宝宝不是要结茧了吗?一会儿你们洗完碗去给你小秋姐摘点桑叶。”
“好~”豆豆明朗的小脸和小景的委屈脸相映成趣。
走在去供销社的路上,水云笑个不停:“你说你,别人家都是姐姐照顾弟弟,哪有让弟弟洗碗的。”
林然然理直气壮道:“难道当姐姐的就活该干活?我就是不能让他们养成这种观念,觉得自己是男人就可以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男女平等懂不懂?”
“我看你们家是女尊男卑。”水云道。
林然然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们家才是呢!前儿是谁把关主任关在门外不让进屋的?”
“谁告诉你的?”水云怒道。
“整个供销社都传遍了好不好?关主任大晚上的在门口坐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让下夜班的人看见了。”林然然窃笑,“人家不就喝了点儿酒么,你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