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在那找笔找座位,交头接耳,有些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正在临时抱佛脚。林然然的淡定就显得格外难得,那个严肃脸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看了一眼林然然桌上的名字。
林然然抬头看她,礼貌地跟她点点头。
中年女人咳嗽一声,走开了。
她站在教室最中间,大声道:“我姓赵,叫赵有容,负责你们这次监考!都别吵吵了,谁再吵谁就取消考试资格!”
“考试的规定我再说一遍,整场考试两个小时,一共有两张卷子,写完为止。写完了可以先走,不要留下来影响别人。听明白了吗?”
这个赵有容特别严肃,说话间有种天然的威严,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稀稀拉拉地答道:“听明白了。”
考卷终于发了下来。
那纸张很薄,一看就是手写之后复制的,油墨印得也很粗糙模糊。不过这已经很难得了,在后来高考恢复的时候,高考试卷用的纸还一度紧缺呢。
林然然拿到试卷,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上头的题都是自己做过的。顾裴远给她押中了大部分题目,还有几道题是谢三拿来的。
林然然的心安定下来。
她拿起根钢笔,触手温润,仔细一看这支派克钢笔是顾裴远的。这笔身线条流畅,笔尖是金色,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国内根本买不到。
考试前顾裴远把自己的钢笔给了林然然做备用。只是那位大少爷不会想到,林然然用这种钢笔会多招人侧目。
林然然轻轻扫了一眼周围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考生,把它收起来,换了自己在供销社买的英雄钢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林然然的头一阵阵地晕,她只好先挑了几道分数吃重的大题写,保住分。再写比较简单的简答题,最后才是选择题和判断题。
不得不说这些题目对于前世是大学生,这阵子又被顾裴远紧急训练过的林然然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但这对于考场里平均水平不超过初中的人来说已经难如登天,居然有个20来岁的小伙子抓耳挠腮地写不出来,急哭了。
除了林然然之外,也有几个人稳超胜券。最令林然然意外的是,林萍萍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考试时间还差半个小时的时候,考生们绝大部分已经写完自己能写的了,林萍萍也是其中之一。她检查了两遍自己的卷子,会的题目都写好了,不会的也都写得满满的,就先交卷出去了。
出去之前,林萍萍看了一眼林然然,发现她脸色难看地对着卷子发呆,心里顿时一阵得意。
林然然辍学一年多了,成绩肯定没她好,况且自己还有内部消息。看到林然然写不出答案,林萍萍简直比她自己写出满分还要高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考场外的太阳明晃晃的,温度起码达到三十八度。
林萍萍却丝毫没有察觉,而是满心欢喜地打量着这个干净宽敞的供销社大院。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在这里工作,她整个人人都快飘了起来。
这时,林萍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俊秀耀眼的少年,那挺拔的身高在这时可是很少见的,更别提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
林萍萍眼前一亮,是那个在林然然家出现过的少年!自从上次见过顾裴远,林萍萍可是再也忘不掉这张脸,
只见顾裴远穿着白衬衫,深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干净的球鞋。林萍萍认不出那球鞋的牌子,可那比供销社里的回力鞋好看多了,一看就值钱!
顾裴远提着一瓶酸梅汤,一手插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考场的方向,林然然怎么还没有出来?他特别去供销社办公室看了一眼考卷的题目,跟自己押的八九不离十。只要林然然正常发挥,绝对能考中。只是林然然刚才进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她能不能撑着写完整张卷子?
顾裴远自己做任何事也没有这么忐忑过,放在林然然身上却令他的心悬了起来。
“同志你好!”一个不认识的少女突然凑到面前,眼睛发亮脸颊发红地看着他。
顾裴远定睛一看,是个有几分眼熟的少女。
“你还记得我吗?”林萍萍期待地看着他,“我们在甜水村见过!”
顾裴远清冷的凤眸对他稍一凝睇,林萍萍更是满脸通红。
“是你。”顾裴远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他的记性很好,认出她就是曾经欺负林然然的林家人中的一个。
顾裴远的这句话却让林萍萍有了另外的期待。顾裴远果然记得自己!
林萍萍羞涩道:“这么巧,你在这里等人吗?”
顾裴远这回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林萍萍哪有那么容易放弃,继续装天真道:“你也在等这次的考生吗?我刚刚考完试出来,没想到供销社这次考试还不算很难。”
林萍萍明里暗里显摆自己就要当上供销社的工人了,顾裴远知道了肯定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顾裴远讥诮地扯了扯唇角,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嗯,我等林然然。”
“……”林萍萍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心里越发不愤。
村里人都说林然然这次进城是来考试的,纷纷猜测林然然又是住在她那个城里的阿姨家。可林然然是怎么攀上了顾裴远的?顾裴远居然会送她来考试,还在考场外等着她?
林萍萍跟她的母亲刘敏一样,把林然然死视为自己的死敌。
从前,林然然有什么,刘敏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跟林王氏说,让林王氏从林建斌那儿抠出来。刘敏对林萍萍的教导就是:林然然那丫头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她有的你也一定要有。
看见顾裴远对林然然颇多照顾,原本还在顾裴远面前自惭形秽的林萍萍一下子有了自信,激发了斗志——连林然然都能勾搭上顾裴远,凭着自己的手腕和脸蛋,也绝对能把顾裴远勾到自己身边来。
等她攀上了顾裴远,不仅能一跃成为大官家的儿媳妇,还能让林然然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岂不是又替自己母亲报了仇?
林萍萍这么想着,眼睛转得飞快。她对顾裴远道:“同志,你跟然然是朋友吗?”
顾裴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林萍萍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然然她……”
林萍萍作出一副“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的表情:“按理说我是然然的堂姐,有些事我不应该说的……”
顾裴远淡淡道:“那就别说了。”
“……”林萍萍坚强地道,“可我不告诉你的话,我于心不安。然然她看着乖巧,可实际上心可狠了。上回她偷偷倒卖罐头,被我堂哥发现,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