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给别人听了一准要弹劾李元婴心有怨望,李承乾却无情地道破现实:“以前父皇有正事时也不见幺叔的。”李二陛下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就算偏疼哪个儿女也不会为对方耽误政务,都是空闲时才抽空见一见、教一教。
李元婴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他一脸认真地点头赞同:“承乾你说得对,是我错怪皇兄了。”想到内侍不敢说,李承乾肯定敢说,李元婴又问起李二陛下到底在见什么人。
李承乾道:“今日出使天竺的王玄策正好归来,父皇应该是在见他。”李二陛下一直有经略西域之心,王玄策此去天竺本是带着交流的想法去的,不想卷入了天竺动乱之中,还是借了泥婆罗和吐蕃的兵才脱身。这会儿人终于回来了,李二陛下肯定要好好和他了解西域如今的情况。
李元婴道:“原来是这样。”他还要与李承乾说说话,就听在李二陛下身边伺候的人过来请他和李承乾进议事堂旁听。
李元婴乖乖巧巧地跟着李承乾往里走,看李二陛下身边有两空位,自发地跑过去和李承乾一左一右地坐下。他坐定后抬头一看,本想夸几句皇兄越发英武不凡之类的,仔细看了看觉得李二陛下多了点白发。
李元婴拉着李二陛下的手说道:“皇兄,你头发看着白了啊。唉,就算国事繁忙,你也莫要太操劳了,多让承乾和青雀他们帮你分担。要是头发全白了,看起来就不大英俊了,上回我连轴转忙了几天,突然发现头上长了根白发,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我要成少白头呢!”
李二陛下睨了李元婴一眼,李元婴今年十八,虽说比太子还要小许多岁,可也不是小孩了,一开口还是这么能叨叨,好话歹话全给他一个人说完了。他板着脸训斥:“让你来旁听,没让你说个不停。”
李元婴对西域的情况也很感兴趣,麻溜地闭了嘴,转头看向坐在下首的王玄策。
王玄策虽是文官出身,身量却挺高大,相貌也是很不错的,就是西去天竺晒得有点黑,稍微磨去几分书卷气。他两次出使西域,一次是当副使,一次是当正使,没想到这次当正使碰上天竺动/乱,中天竺的新国主不乐意和大唐建立邦交,竟派人劫掠大唐使团!
王玄策气怒不已,怎么都不想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来,所以才去和泥婆罗、吐蕃那边借兵回击中天竺。
刚才王玄策正与李二陛下详尽地汇报着这些事,顺便说说西域的局势,讲到一半,李二陛下听人禀报说太子转道去找李元婴了,就把太子和李元婴一道宣进来旁听。
接着李元婴一进来,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李二陛下近前,张口就是一通“你怎么样怎么样我怎么样怎么样”的闲叨,弄得王玄策都忘记自己说到哪了!
虽然早听说李二陛下偏疼幺弟,可亲眼看到李元婴这么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地拉着李二陛下的手说话,王玄策还是觉得冲击挺大。
等发现李元婴巴巴地等着自己说西域的事,王玄策才努力回想了一下,接着刚才讲到一半的情况往下说。早些年西域有个统一的笈多王朝,后来游牧为生的嚈哒人入侵天竺,笈多王朝分崩离析,把天竺分为了东西南北中五天竺,天竺各国各有想法、各有争端,一直动荡不安,周边诸多小国也一直在夹缝中求生。
王玄策还探听到不少更西边的消息,听闻西边有大食国迅速崛起,大食人野心勃勃、兵马雄壮,一直在对周边诸国用兵,声势浩大,不容小觑。
这些东西都是李元婴不曾了解过,他乖乖坐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本来他以为天竺已经很远了,听人说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一去就是二十一年,可见路途多遥远多艰辛,没想到天竺之外还有更多的国家,而且听起来也颇为强盛。
听王玄策讲得绘声绘色,李元婴彻底压不住好奇了,积极提问:“那大食离我们大唐有多远啊?”
王玄策也不太确定,只能大致估计一下,说大食离长安可能有四五个吐蕃那么远。
李元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感觉世界真是太大了!他忍不住和李二陛下感慨:“说不准世上真能有一万个国家。”
李二陛下没再训斥他乱插话,点头道:“加上已经没了的那些兴许有。”
李元婴听了个尽兴,等王玄策退下后他才想起自己刚回来,得好好和李二陛下联络联络感情。他死皮赖脸赖在宫里吃了顿饭,把李二陛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吃完饭还意犹未尽,跟着李二陛下在禁苑里散步消食。
李二陛下见李元婴这么殷勤,免不了给李元婴背了两段信,让李元婴回想一下他在信里是什么嘴脸。
李元婴一听,大事不妙,马上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忙,先走了,皇兄你慢慢消食,早些歇息!”说完他也不等李二陛下发话,拔腿直接溜了。
李二陛下懒得和他计较。
左右伺候李二陛下多年,见李元婴活泼地跑远,不由得多嘴了一句:“滕王殿下真是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