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圣上打算以什么名义将我丧期未满的继母,留在宫中?”谢兰池问他,语气依旧没变:“宫女?奴婢?”
“自然不是!”李容昭立刻便说:“我要立她……为后。”后面两个字扫了一眼顾泽,才说出口。
顾泽笑了一声,与他说:“圣上若想害死她,便可立她为后。且不说谢夫人的出身,便是她已出嫁,亡夫丧期未满,便能让天下口诛笔伐,让朝中大臣激愤,到时候谢夫人会成为蛊惑圣上的罪人,没有人能容下她。”
李容昭那颗雀跃的心沉了底,顾泽说得没错,即便是顾泽和谢兰池不再阻拦,他想立她为后,也绝不可能。
天下人会骂她,朝中大臣会想尽办法针对她,对付她,逼他杀了她。
他的母妃不就是如此吗?只因没有家族依仗,父皇的宠爱越盛,加在她身上的罪责就越多,只要出一丁点的错,就会被满朝文武口诛笔伐,逼得父皇不得不冷落母亲,将她暂时送去行宫养病,害得母亲郁郁而终。
“圣上应该明白,您如今还不足以对抗满朝文武来护着她。”顾泽对他说。
李容昭更紧地握住了乔纱的手,他当然明白这些,若说之前他没想过做这个皇帝,这一刻,他愈发坚定了掌权的心。
他不止要留下她,保护她,他还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荣宠。
“我可以将她认作义妹。”顾泽看向了乔纱,“等她成了顾家的义女,到时圣上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纳她入宫为妃。”
李容昭皱眉看住他,等着他剩下的话。
果然顾泽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后位必须是我顾家嫡女。”
李容昭的心反倒安了安,顾泽无非是希望他立顾皎皎为后,只要能让她名正言顺入宫,等到他掌握实权,除掉顾家,他可以把天下都给她。
只是,她要等一等他,她愿意等他吗?
她会不会觉得他太软弱,太不值得依靠?会不会认为,他答应立顾皎皎为后,是背弃了她?
不,他怎么能迎娶其他女人,他可以不做这个皇帝,带她逃走,她愿意吗?
他想去看乔纱,想要确定她的心意,却听她说:“顾将军的提议,不是挺好吗?”
谢兰池抬眼看住了她,她倒是很识时务。
李容昭惊讶地看向她,她……不介意,他迎娶别的女人吗?
乔纱握了握他的手指说:“你还记得我刚见到你时,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他脑子里浮现出她出现在他榻前时,她说:你能救救我吗?
他忽然明白过来,她不在意什么后位,她来到他身边,最初和唯一的目的,只有:救救她。
“那是我唯一所求。”她说:“别的不重要。”
他说不出的心碎,她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对她来说,做顾将军的义妹,或许比他豁出去给她后位,更安全。
他双手包裹住她的手,像裹住一颗脆弱的心。
他明白,他一定会除掉所有想害她的人,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乔纱也回握住了他的手指,给他一种肯定的回应,是的,就像这样去互相利用,去争斗,去替她铺平所有的路。
她要的压根不是后位,是所有的人都为了她,将矛头对准谢兰池。
旧太子、新帝、包括顾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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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乔纱仍旧待在新帝寝宫中,新帝答应了立顾家嫡女为后,但在立后之前,先让顾家将乔纱认作了义女,还亲封了她郡主的封号。
李容昭在两天的时间里,将能给乔纱的全给了。
他为乔纱编了新的身份,她不再是商贾出身的京官之女,她是顾家流落在外的远亲,父母双亡,被顾家带回来,认作义女。
顾家嫡女顾皎皎有郡主封号,他就也给乔纱赐了封号。
他特意在早朝时让顾泽为这个新义妹请封,就是为了让满朝文武知道她的身份。
唯一不称心的,便是乔纱要暂时出宫,去往顾家将认亲一事办圆满了。
她要在顾家住上几日,等他立后的旨意下达之后,他便可先立她为妃,名正言顺地接她入宫,再慢慢操办立后事宜。
他一开始不放心乔纱被顾泽带走,但她似乎并不担心,主动与他说,她在顾家等他。
他再不放心,也只能先放她出宫,好在,他知道顾家嫡女顾皎皎的性格,是个好相处的,乔纱不至于被欺负。
乔纱离开他寝宫那日,正好雨停,夜色暗下来,顾泽亲自来接走了她。
李容昭送走她,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突然觉得这大殿比从前寂静百倍,孤单百倍。
他孤零零地站在寝殿中,慢慢回到榻上,抱着她穿过的寝衣,嗅着她的气味,眼泪酸溜溜地滑进了鬓发中。
他要快些将她接回来,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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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行在街道上。
顾泽打马在马车前,乔纱靠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101在耳边提醒她:“宿主,这条路应该不是去顾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