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生气道:“你既然觉着嫔妃们没有好东西,为什么还扮成穷苦孩子去接近她们?若她们真的心狠手辣,又怎会管你死活?”
张宁嗤笑道:“你也是走过万里路的,难道连最起码的世俗人情都不懂?嫔妃们在人后做主子时,自然心狠手辣,处死几个奴才,和踩死几只蚂蚁也没什么两样。但在皇帝面前,却要拿出善良温婉的模样,皇帝也不可能喜欢蛇蝎美人啊,是不是?所以我确定他们在微服私访后,便故意装扮成一个穷苦小孩,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还不等我表演呢,姐姐就收留了我。我更没想到的是,她竟和所有女子都不同,她待我好,就是真心如同姐姐待弟弟那般,没有一丝皇宫嫔妃的骄傲和威严,若非如此,我怎会着了她的道儿,竟成了保护她的人。”
程启纳闷道:“萱嫔娘娘善良,收留你,对你好,我都不奇怪,只是听你的话,这竟是你临时想到的主意,既如此,皇上只要差人一问,你这身份不就露馅儿了?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这就是小孩子的好处。”张宁得意道:“我这个乃是最高超的易容之术,就是个真正的十岁小孩模样,完全不是侏儒,谁会对我起疑心,打听我的底细?更何况,就算打听了,我大不了再编个谎,就说和奶奶流落到此,反正小孩子嘛,没人会把我和刺客联系在一起,自然就让我蒙混过关了。”
“原来如此。”程启点点头,肃容道:“可见世间万事,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定理。这事儿也不是阮清不谨慎,而是所有人都被你的孩子面目蒙蔽。有了这样经历,想来皇上以后出行,定会万分小心了。”
“就是,我这算给他们提个醒,不是挺好的?不然你看看,他们都麻痹到什么地步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找了红花戏班子来唱戏。虽说这些红花刺客十分的隐秘,但连禄王都能找到他们,皇上的人竟没有半点察觉,像话吗?”
“原来那个戏班子竟然是刺客?我还以为是刺客混进了戏班子呢。”
程启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见张宁肃容道:“红花刺客可也是道上大名鼎鼎的,只因他们手下从无活口,所以没人知道他们乃是很多人在一起行动,平日里就以戏班子的面目走南闯北,你别说,他们唱戏的名头,可比杀手大多了,不然杨帆那个蠢货也不会将刺客请来。”
“那是两江总督杨大人,你客气些。既要跟着我,可不许你眼中没有朝廷法纪。”程启瞪了张宁一眼,就见他撇撇嘴:“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就教育上了。好好好,都听你的,不就是杨大人吗?我记着了。”
虽是可怕的杀手之王,好歹还服我的管教。程启心中松了口气,接着皱眉道:“听你的话,你接下的任务竟是刺杀萱嫔娘娘,不是刺杀皇上。这就奇了,娘娘是官宦之女,进宫后又身在深宫,她能有什么仇家?莫非今日的刺客,也是当日收买你的幕后之人指使……”
不等说完,就听张宁断然道:“不可能。今天这拨人不是为了刺杀姐姐,而是要绑她的。我都查明白了,回头你把证据交给皇上,我想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到时候你趁着他高兴的时候,把我的来历说说。若皇上表示不予追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跟着你上船了,也省得还要费周折。”
程启:……
“今日要绑架娘娘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如何查明白的?”
张宁没好气看着程启:“我刚进来时抱怨辛苦,你都忘了?不是为了查这幕后的混蛋,我至于跑一天?其实你也应该能想到,如今被皇上逼得狗急跳墙,会想出这样主意的,还有什么人?”
程启果然皱眉细思起来,喃喃道:“不会是庆王和禄王,他们要的是江山,这个莫说娘娘,就是绑了皇上,也断不会和他们妥协,所以他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不须绑架。扬州那边的盐商余孽,若说复仇,也不该来找娘娘,就算找娘娘,也只会杀了她以泄心头怒火,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谈条件的余地了。若说需要和皇上谈判,想绑架娘娘作为筹码……”
说到这里,猛地警醒,忍不住看向张宁,失声道:“莫非……竟是江南这些暗中走私,进行海贸买卖的大家族?”
张宁捻了个响指,嘻嘻笑道:“虽说答案昭然若揭,但哥哥不过是一介书生,并未参与到任何政事之中,能这么快就想通此节,也很了不起了。”
“你这是自夸吗?我是听了你的话后才想到,你却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不是说,你比我聪明,比我更了不起。”
“哪儿啊?我哪想得到这些?我是故意留了一个东瀛鬼,那厮也的确厉害,竟然瞒过了阮清等人,只是他瞒不过我,好歹大家都是同行,我还是这个行当中的佼佼者,所以我追着他到老巢,那几个主使者被我一网成擒。”
张宁说到这里,面上也忍不住现出得意之态,却见程启站起身急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早说?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哎哎哎,你急什么?这会儿我要睡觉,你去和皇帝一说,他不就知道我来了?你等明天的,到时候我神完气足,见势不妙,还能转身逃跑。”
“如此大事,怎能耽搁?”程启气得直翻白眼:“你又不是小孩子,别胡闹。更何况,竟会有人买你刺杀萱嫔娘娘,这事儿也得让皇上知道。”
张宁嘟囔道:“我走的时候不是留了封信吗?都告诉皇上要小心有人对姐姐不利了。他自然会小心,怎么?难道他没把信给你看?”
“没有。”程启摇头:“我还以为那信被血染湿,看不成了。”